七月末,35℃的午后,依据“哪儿凉快哪儿呆着”的生存法则,宅在家里吹空调是最明智的选择。
勇敢如我,顶着骄阳出门去看牙医,怎料医院人满为患,停止挂号,我只能作罢,另寻他日。
头不能白洗,门不能白出。我果断决定随意走走看看,随手记录下在这座城市的时光。
避开熙熙攘攘的观前街,躲过人来人往的平江路,我在学士街下了车。
百度得知,学士街是因明代大学士王鏊居此而得名,我自然把这条街想象成了文雅古旧的样子,然而并不是。略窄的街道两旁开满了主营小龙虾的餐馆、各种小饭馆、杂货铺,路面上有污水悄悄淌着,人们的交谈声、汽车的喇叭声、电瓶车的鸣笛声声声入耳,那种热闹、浓烈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一点儿都不学士啊。
沿学士街步行数百米,方见左手边一条小巷,名曰“文衙弄”。两个大字随意地写在墙上,又画了个箭头,指向了这座隐藏在小巷深处的世界文化遗产,苏州现存明式小园林的代表——艺圃。
说到苏州的园林,我其实没去过几个。拙政园没去过,无法发表看法;留园是六年前去的,忘得差不多了;从去年来到苏州,迄今为止也就只去过狮子林、耦园和今日的艺圃了。狮子林的确蛮有趣的,大人们都像孩子一样在怪石之间穿来穿去,不经意间就可能发现哪里别有洞天;耦园三面临河,地处僻静,一句“耦园住佳偶,城曲筑诗城”让我念念不忘;而艺圃,更像是藏在深巷中的醇香美酒,让我忍不住细品、必须要记录。
艺圃的门票只要十块钱,因名气太小,故游人极少,所以分分钟值回票价,惊喜爆表。
艺圃小巧雅致,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厅堂书房,亭台水榭,绿树清荷,山水交融,应有尽有。
入得园来,先见日光投射墙上,旧墙斑驳,树影亦斑驳。行至右方,眼前豁然开朗,杨柳垂首,朴树昂头,荷叶繁盛,映日荷花含苞待放,立于水中央。
再向右行可至延光阁,取延续荣光之意,现为茶室,立于水上,有三两游人闲坐,乘凉品茗,临水观鱼,惬意非凡。
过茶室向北,可至多个厅堂,世纶堂、博雅堂、东莱草堂等,厅堂不大,规矩方正。料想古人曾在此行待客之道,高谈阔论,谈笑风生,与今之僻静冷清相对比,不免为它们心生遗憾。
穿过响月廊,方见圆洞门,门外可窥见另一圆洞门,小桥相连,颇有曲径通幽之感。入门可见二室,为古人读书之处,偏安一隅,正适宜读书学习。
艺圃不大,我却流连其中近一小时,游人甚少,逛完园子,坐在水边看一朵盛开的荷花,还有池中欢畅的游鱼。
老墙上爬满了舒婷诗中“攀援的凌霄花”,竟然很好看,像红色的小喇叭,小巧可爱。查了查凌霄花的花语,是“敬佩、声誉”,寓意着慈母之爱,我可不能因为舒婷的一句诗就对小花儿存在偏见啊,对人、对事,也是一样的。
园子快要关门我才离开。隐于深巷的艺圃,历经四百余年,数易其主,还能在今日闹市中静立于此,等候与有缘人打个照面,想想竟觉得有些感动。
出得园来,沿着小巷往外走,听得一户人家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曲儿声,老人坐在自家门口的竹椅上昏然欲睡,微风吹拂起门前晾晒着的衣裳,穿梭在小巷里的自行车叮叮当当,阳光斑斑驳驳洒下来,在那时那刻,我们谁都不需要诗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