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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躲开城市的喧嚣,将自己藏匿在宁静的江南小城。没有电脑,我在一张素白的纸上写写画画。这样的日子,像是一段遗落的时光,重新拾起,便可知它的珍贵。
无由来的,想起一组词:烟花易冷。像是很不应景。这组词语在我心里存了很久。这首《烟花易冷》的歌词乃方文山所写,歌词意象隽永,铺陈出一种凄美之境。在《我是歌手》的舞台上,蓝光迷离,白光扑朔,梦幻至极,令人目睹其境,心生幻觉。那一刻,世间种种繁华隐去,只为成就这一幕绝美的风景。
音乐一响,人心已醉。一架白色钢琴边,有一女子手拉二胡,缠绵哀婉。悠扬的琴音中,听到几声木鱼的敲打声,于是,那些久远了千年的如烟往事,在这苍凉的回旋中此消彼长。
舞台中央。林志炫深情演绎,足见他的音乐素养与功力。一曲唱罢,这位七尺男儿竟然湿了眼眶。一句“我的心愿已了”,足见他对音乐痴念。
深情不悔,才会把情歌唱得如此绵长婉转。仿若他的前世,便是那位在伽蓝寺外叹惋“千年累世情深”的将军。而在电视荧屏之外的我——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女子,居然也随他落了泪,伤了心。那些清莹的泪光,那些心里的叹惋,何尝不是一样的呢?
那一刻,我愿意相信,即使没有灯光,他依然熠熠生辉。每个表情、每个音符都散发着光芒。
这些年来,对于音乐的依赖,唯有自知。特别是对于这样的音乐作品,这样的歌词,自然是没有丝毫免疫力的。此后,一遍遍地听,一遍遍地想,那低沉哀伤的旋律,落入我的心河,溅起水珠。听得久了,心里也就自然浮现出一幕幕烟雨凄迷的场景。
小禅曾说,世界上最疼痛的事情是,你在意这个人时,这个人已经离你而去;当你发现你快忘记时,他却又出现在你的世界里,而这生活,却与他,再无关联。
从古至今,这世间不知发生过多少这样的憾事。
于世间偶然相遇的他或她,从来便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爱了一场,等了一生,到最后总难免生出“总是不许人间见白头”的叹惋。
烟花易冷出自《洛阳伽蓝记》。那是一部集佛教典故、文学笔触、朝代历史以及地理人文于一身的千古名著,为北魏人杨炫之所撰,成书于东魏孝静帝。
相传在战火纷飞的南北朝,有一位将军,在洛阳城内与一位妙龄女子邂逅,彼此钟情并许下终身。将军虽是武将,却也饱读诗书,常常于花前月下,与她对吟诗词。
那女子,名唤“烟儿”,虽是平常人家的女儿,却也是精通于琴棋书画,贤淑温良。朗朗风中,他与她对坐,听她弹奏一曲古琴,琴声淙淙,情意幽幽……如此才子佳人,真是羡煞旁人。
她不求富贵荣华,只求“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他不求三妻四妾,只愿与她举案齐眉,共度此生。战事骤起,将军不得不暂别心爱的女子,奉命出征。临别前,他将一枚传世玉佩赠予烟儿,作为定情之物。相别之际,将军许诺:凯旋之日,便是迎娶她入府之时。
将军骑马绝尘而去。飞扬的尘土,迷蒙了女子的双眼。此后,惜别时的城门,便成了烟儿常去的地方。高高的城墙,将他们隔绝。
烟儿常常素衣清颜,手握玉佩,坐在城门前的一块石板上等着将军归来。城门外吹来的冷风,吹老了她的容颜,但她依然痴心不改。
每每遇到有士兵装扮的人,她便会上前询问将军的消息。终于有一天,一位瘸着一条腿的士兵看到她手中将军的肖像,告诉她,将军已战死在沙场……
醒来后的她,发现自己躺在寺庙里。原来,她是被师太救了回来。康复后的她决定皈依佛门,一生与青灯黄卷为伴。
此后的日子里,她褪去一身白裙,穿着浅灰色的长衫,做着粗重的活:晨起,她打扫院落,砍柴烧水;午时,她洗衣做饭,打坐诵经;晚间,她抄写经书……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时光若流水,不知不觉已过了数十年。岁月无情,生生地将一个如花少女苍老成面容憔悴的老妇。
那时的她,已是这座寺庙的主持师太了。在寺庙数十年的光阴,她已不会大悲或者大喜,红尘的所有都与她毫无关联。每日里,她总是一脸的平静,垂眉闭目,手捻佛珠。俗世的一切于她,早已如开在春天的最后一朵花,凋零之后与泥土合二为一。
一夜风雨,寺庙外的合欢花纷纷凋零。
她,于天亮之前圆寂了。
一月后。某日。一身平民装束的将军回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地方,却再也不见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白衣女子。
那时的他,早已不是威武的将军。原来,当年的他奉命出征,身负重伤,战败沙场,死里逃生只落得个流浪他乡。本想,待身体复原后返回故土,无奈当时大势已去,加之帝王滥杀忠良之士令人心惶惶。他知道,即便是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于是,只能委身异乡,只等有朝一日战火平息,再回去兑现当初对她的誓言。期间,他受尽屈辱,寄人篱下,与人为奴,苟延残喘地活着,只为能回到自己心爱女子的身边。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战事终于结束了。将军回到洛阳城。他所见的已不再是当年盛景。景物萧条,传入耳边的是悲戚的哭喊。
城门破败,一如他破败的心。树木枯老,一如他枯老的躯壳。
正当他独自难过之时,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尼经过他的身边,告诉他,数十年前,在这里,曾有位女子坐在城门前的石板上苦等一位远征的将军。后来,闻讯将士身亡,落发为尼,且于一月前圆寂于伽蓝寺。
他不信。
老尼带着他走到她曾经坐过的那块石板旁,便转身离去。他用颤抖的手,去触碰烟儿曾经坐过的那块石板,触到的却是刺骨的冰冷。他伸手去抚摸石板旁的老树,摸到的却是一圈一圈的年轮。
一场大雨落下,路上行人纷纷加快步子躲闪,唯独他一人,站在雨中,仰头大叫:苍天啊,你何必如此待我?
步履踉跄的他来到了伽蓝寺。他知道她一定在庙内。他不信,他相信她还活着。他原本不想打扰她的清静,却难抑数十年的相思之苦。即便是人事已非,今生,也要再见她一面,告诉她,自己从未负她,只是当年种种,身不由己。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那日,秋雨纷纷,枯叶儿在风中打旋。伽蓝寺暗红色的庙门被推开。“哐当”的声响,惊动了树梢上的鸟儿。
自她去后,伽蓝寺内已空无一人。草木深深,却难掩荒凉之景;鸟啼声声,却不见世间欢愉,果真是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啊。
他来了,推开伽蓝寺虚掩的木门,迈开沉重的步子,踏进她寄居了大半辈子的寺庙。他心中的情还在,而眼前的景却不复当年。他要寻她,却再也无法看着她蓦然转身,等酒香醇,再为他弹一曲《长相思》。
纷纷落下的雨珠儿,侵扰着寺庙的宁静,那些陈旧的石板路,曾有她走过的痕迹,散落在草木深处。寺庙的石桌上,一枚玉佩完好无缺,一片枯叶落在玉佩上。一阵风吹来,叶子飘散,而玉佩却在静静地等着它的主人。
“烟儿……”一声凄厉的呼唤,响彻在伽蓝寺上空。
都说尘世美。余年未尽,已是半城烟沙。
雨纷纷,草木深,像是一曲离殇,终究是寻不回曾经的一往情深。
世间种种,蹉跎了经年,终是换不回昔日的欢颜笑语,柔情万千。于她亦或是他,望穿秋水,终究没有等来要等的那个人。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遗落在心底的那道身影,依旧是如此清晰,原来那么多年的颠沛流离,有个身影,在心里始终不曾忘记。
多年以后,物是人非。多年以后,情未逝,却寻不见佳人芳踪。如此情景,当真是应证了那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当初,两情相悦琴瑟相谐。如今,却是一曲离歌,如烟散尽。
将军不再是将军,而伽蓝寺多了一位喜听雨声的僧人。
那年深秋,真是多雨的季节。雨水葱茏了草木,却永远无法唤醒他的心。那雨,打湿了永远,蕴起悲怜。任世间多少千妩百媚,再与他没有关联,只为谨守千年不变的誓言。
雨声潺潺,像极了当年她弹奏的琴声,悠悠琴韵,轻音徐缓,腔曲柔肠。只是如今,意在弦外,韵在曲中。千帆已过尽,只是意难平。
他又回到蒲团上,静静地坐着,敲打着木鱼。
雨纷纷,落在禅房外那块石板之上,滴答滴答,声声不绝耳……
文字于我,从来便是养在心上的一朵花。
曾经想要把《烟花易冷》写成一篇小说。给小说的男女取一个好听的名儿,在文字里,倾尽前世今生的爱恋。但终日里诸事繁杂,再要写时,早就没了当时的心境。
烟花易冷——很多人都熟悉的故事。从古代流到现代,旧事再提,依然是道不尽的无奈与伤感!千年的哀怨,来了又去的故事,宿命的轮回,演绎的又岂只是他或她的痛与悲?
《烟花易冷》——很多人都熟悉的情歌,周杰伦唱过。林志炫唱过。而我最爱的依然是林志炫,他音域中那苍凉的长音,是千转百回的愁肠。
一首歌,极尽哀婉,将一个久远的情事,重提,又轻轻放下。
烟花易冷——很多人写过,不同的笔端,流淌出相同的悲情。如我这般,在心上开出一朵绝色的花来,随之落了泪,成了文……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只愿世上种种,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