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回到学校就着手准备自己的婚事。说是准备,其实就是在县供销社扯三块布,一件做上衣,一件做裤子。还有一件是送给外奶的“离娘布”,就是对岳母的感恩礼。其他床上用品简单买了些,几乎是原来的,就是要把它们洗干净,铺整齐。
那年的“六一”儿童节他们结为夫妻。那年我爸24岁,我妈20岁,那时他们有金子一样的年龄,他们真挚热诚,善良勇敢。两个年轻人闪烁着明亮的光芒照向这个河道两边的每一棵树木,每一粒沙砾。鸟儿祝福他们,河水祝福他们,就连草地也像穿上一件新衣裳为他们送来祝福。
结婚后,村里分给妈妈一份自留地。这块地慢慢也就成了我家的金窝窝,也是我爸除了教书之外的“第二课堂”,也是爸爸足不出户却能乐享人生的仙境,也是我家实现“水果自由”的秘密。
这块地在村子东南方向,在一道梁的下面,为了盖房,就要把地头的这道梁用铁锨从上到下铲整齐。七月一放暑假,爸爸就和舅舅着手开始干。不仅把梁铲整齐,而且铲下来的黄土还要把院子垫高,夯实,这样打好地基才能盖房。
舅舅是个一米八的壮汉子,饭量好,心肠善,平时干农活也是样样在行,这次给我家干活也毫不含糊。
他们先把这道梁铲得平平的,手摸起来光滑的像一面镜子一样,从远处看,颜色均匀,没有一片是凸出或凹下的,更没有棱棱角角。工序这么细致,以免下雨后,雨水会从断层处渗入,会引起塌方,那就是大患。
铲下的土堆成几堆,分别用于打地基和盖房用的胡基。爸爸和舅舅又用架子车一车一车地拉到地的中央和四角以及交叉线的位置,然后再用铁锨把它们均匀地撒开,用石头碾子把地基压实。过几天压一次,再过多几天压一次,让地基一层一层压紧,然后再等它们完全晾干。
再晾地基时,舅舅还要用黄土打胡基,胡基相当于今天的砖头。
西北人,尤其是甘肃,西海固一带把土坯叫胡基,可以理解为来自:胡人、胡地,西北人、西北地也;基,用来盖房子的土坯子、土块块。
西北人把制作土坯叫打胡基,与之相伴的还有一句技术的顺口溜:一模三锨土,九脚十二杵,二十四个脚底子。
舅舅和爸爸在暑假的两个月时间,一天一天,用自己的两双手铺好了这个院子,用自己的两双手盖了一间简单的房子。这间房子就是这个家的雏形,饱含长辈了对新生活,新生命的殷切期望和无限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