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斌的导演处女作《一个勺子》混合着浓重的泥土气味,在今天终于和观众见面了。
很多观众对陈的印象也许还停留在《乔家大院》里的“乔致庸”、《甄嬛传》里的“雍正皇帝”,其憨厚耿直的形象也已深入人心。演员转行做导演已经不是新鲜事,但能做到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新导演”的也许没有几个。加之这部《一个勺子》频频被冠以“年度国产电影十佳”等等头衔,这让人不禁好奇,“导演”陈建斌究竟拍出了一部怎样的电影?
《一个勺子》的故事发生在偏僻的西北农村。故事并不复杂:村民拉条子因为遇到一个勺子(傻子),原本就糟糕的生活变得更加混乱,到最后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勺子。拉条子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勺子?这正是影片想告诉观众的。作为一部喜剧,《一个勺子》的笔触是轻松诙谐的,其中还夹杂了作为处女作导演的些许生猛;但影片的主题却并不轻松,它试图通过描写社会大环境下小人物的遭遇,来揭示某些存在已久的社会问题。
这些社会问题,一部分体现在所谓的社会规则:拉条子得知用钱可以让正在服刑的儿子减刑,便托城里的李大哥帮忙疏通关系;总也摆脱不了勺子,拉条子只好找到村长求他帮忙开一封给城里收容所的介绍信,却被村长因为“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理由拒绝……另一部分则体现在人的心理:想帮助勺子的拉条子被杂货店老板娘及打印店老板嘲笑、拉条子贴出“失物招领”启事后竟有三拨不明身份的人来认领、自认为“心里明白”的村里小卖部三哥反复对拉条子说“人生就是这样”、甚至是拉条子本身,最初也是怕勺子冻死在自己院子里才决定暂时收养他……其实,所有的社会潜规则都是人心的外化,而一切社会问题的根源都来自社会中那些已被“驯化”的人。
戏剧冲突集中体现在影片的后半部分,它以拉条子的人物转变为线索。在经历了贿赂求儿子减刑未果、勺子被不明身份的人带走、又有自称是勺子亲戚的人来认领勺子的种种麻烦事之后,拉条子终于在一次妻子的埋怨中爆发了。他杀死了养了很久的羊羔(这里的羊羔也可以看作是勺子的化身,羊羔的叫声和勺子叫“妈”的声音十分相似),开始四处寻求解决自己心中的困惑:他不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居心叵测的人。然而,没有人理解拉条子,包括妻子金枝子,所有人都把一切的不正常当作了正常。影片采用了一种极为外化的方式来表现拉条子的转变:他像勺子缠着自己一样缠着别人、睡勺子睡过的羊圈、穿勺子穿过的衣服、戴勺子戴过的破烂的帽子、像勺子一样也被小孩子欺负……
影片尝试还原生活的真实触感。它通过大量的手持摄影镜头来达到写实的效果,并对取景、服装、语言、化妆等部分进行了精心设计。
喜剧语言是讽刺的,它天然伴随着一种黑色幽默。《一个勺子》想告诉我们,拉条子不是勺子,真正的勺子是那些早已屈服于社会规则、被社会规则同化的人。从这个意义上说,陈建斌的导演处女作已远远超出了及格线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