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朝朔问:“至善亦须有从事物上求者?”
先生曰:“至善只是此心纯乎天理之极便是,更于事物上怎生求?且试说几件看”。
朝朔曰:“且如事亲,如何而为温凊之节,如何而为奉养之宜,须求个是当方是至善。所以有学问思辨之功”。
先生曰:“若只是温凊之节,奉养之宜,可一日二日讲之而尽,用得甚学问思辨?惟于温凊时,也只要此心纯乎天理之极;奉养时,也只要此心纯乎天理之极。此则非有学问思辨之功,将不免于毫厘千里之谬。所以虽在圣人,犹加‘精一’之训。若只是那些仪节求得是当,便谓至善,即如今扮戏子,扮得许多温凊奉养的仪节是当,亦可谓之至善矣”。
爱于是日又有省。
注:凊(qìng)清凉之意。
读书笔记
郑朝朔与徐爱的疑问是类似的。他问阳明先生,至善有没有从事物上去寻求的案例呢?阳明先生的总体理论都是从自己家上去修行。“存天理去人欲”正是阳明心学的修行法门。所以阳明先生让郑举了例子来说说看。
郑说:比如从侍奉父母这件事上,寒暑两季,应该如何奉养父母这些事上应该要寻求一个方法达到至善。所以这个事上有学问的思辩的功夫。
阳明先生说:奉养的方法一两天就能讲完了,哪里还需要用到学问思辩?天冷了,天热了,只要你自己的心里是存天理去掉自己的私欲,你自然知道如何去奉养父母。
这里阳明先生说了一句特别容易触动的话:
若只是那些仪节求得是当,便谓至善,即如今扮戏子,扮得许多温凊奉养的仪节是当,亦可谓之至善矣
这就是一个是用心一个不用心的区别。我们来看一则禅宗公案:
禅宗公案里有一桩磨镜台的故事。唐玄宗年间,怀让法师结庐南岳观音庵,聚徒说法。观音庵旁有一草庵,住着一位从四川来的和尚,法名道一。道一和尚每天只做一件事:跏趺坐禅。一天怀让和尚问道一每天这么打坐是为了什么?道一答道:成佛。第二天,怀让那了一块砖,坐在道一身旁,使劲的磨。不久道一好奇的问怀让:你磨砖为什么?怀让答:磨作镜。道一一听乐了继续问道:“磨砖岂能成镜?”。怀让见禅机已到,便答道:坐禅岂能成佛?道一顿时若有所悟,如大梦初醒。
如果修行不是在心上,而是在事上,那么这些事就不可避免会变成一种例行公事的规矩,然后这些规矩就会变成缠在人身上的枷锁。这不光不会让我达到至善,反而会让我们远离我们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