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依依,山花烂漫,地上的草芽已不再是遥看近却无,而是变成了茂密又细腻的绿茵。
又是一年四月,又是一年清明节,我来到了这片墓地,来来往往扫墓的人川流不息,空气中夹带着庄严肃穆,凄凉悲婉的气息。春风拂面,带着一丝暖意,杨柳随之摇曳,一派春色正好的景象,可我的心里却苦涩悲伤,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来到一座黑色的大理石墓碑前,上一次来这里时是去年中元节,墓碑经历了半年多的风吹日晒,上一次来打扫过后还光鲜亮丽,崭新如初,如今已是土遮泥掩,周围也长出了些许杂草。
我来到墓前,跪下,伸手拔掉了那些杂草,又抚掉了墓碑上的尘土。姥爷,我来看你了,你在天堂还好吗?在心里刚说完这句话,泪水便潸然而落。往昔历历在目,像电影一样,浮现在心头,犹如发生在昨天。
我与姥爷的记忆,永远定格在了我十三岁那年的冬天,那一年的冬天比以往要冷许多,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那一年,十三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龄,我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场变故。
把记忆拉回到童年,那个时候的我不谙世事,无忧无虑,扎着两根羊角辫,身着粉红色连衣裙,夏天的时候总喜欢在姥爷家的院子里玩耍嬉戏。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那年是我五岁的生日,早上我刚刚梳洗过后,就听到有人敲门,在母亲的陪同下,一蹦一跳的去打开门,看到姥爷骑着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一个生日蛋糕,姥爷慈祥的把蛋糕从车把上拿下来,递给了母亲,从那以后,我的每一个生日,都由姥爷陪我度过。
转眼间,我已升上了小学。夏天,每当放学,母亲便会带我去姥爷家,姥爷的院子里种满了玉米,花生还有向日葵。我记得在我小学二年级的某天,放学刚进姥爷家门,姥爷便拿着一个向日葵走到了我的旁边,他说,靖儿,这是姥爷刚刚摘下来的,瓜子很饱满,尝尝吧。声音是那么的温柔,就像清风在对花朵喃喃低语。
进了院子里,姥爷又让我去地里挖花生,花生虽然尚不成熟,但是姥爷自己亲手种的,我们爷孙俩看到这情景,依然很欣慰,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姥爷的画也画的非常好,他经常给我画小船,画垂钓的渡江人,画各种各种古时候的人文景物,看的我眼花缭乱,好生羡慕,只可惜自己并不会画,也画不出姥爷这么好看的画来。
再后来,我们搬家了,姥爷便每天来我家,放学一回到家就能看到姥爷迎接我的笑容,我的心里是满满的幸福。在我的印象中,所有外孙中姥爷对我是最好的,因此,和姥爷度过的所有时光都令我至今难忘。
后来,他死了。
人生最大的痛,莫过于生和死别;人生最深的绝望,莫过于生死相望。这尘世的残忍,莫过于眷恋着所有的生,呈现在你最后一眼里的,都是美好,都是恋歌,却不得不一一告别。从此后,再无法遇见,再无法重逢。
请允许我袒露悲伤,请允许我袒露想念,请允许我袒露离殇,请允许我袒露断肠!
一袭花冢,一怀牵念。
请你安睡,在这最暖的春天,我为你揽半坡杏粉,半野梨白,半壕春水,半山垂柳,半谷芳草,半空阳光……回到故乡吧,请你安睡,甜甜地眠进,我因你芳菲四溢的思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