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想谈谈我过去一年读过的印象很深的一本书,《娜塔莎之舞》。它看起来很厚重很大部头,令人望而却步,实际上却很好读。因为这本书,我甚至对19世纪的俄罗斯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起了一探究竟的想法。
事实上,我们今天在走的路和曾经的俄罗斯十分相似,我们都来到了一个迷雾重重却至关重要的十字路口,甚至面临的困境也很相似。但是,俄罗斯又很特殊,它不曾经受文艺复兴和工业革命的洗礼,它的文化艺术之巅峰是由本土文化催生的,并在一两百年内到达了和欧洲文学同等的地位。即使是后期的苏联时期,也比我们想象中要更有趣、更复杂、更耐人寻味。
《娜塔莎之舞》,这个美妙的书名来自一个小桥段,名为娜塔莎的贵族女子来到乡下,却可以毫不费力地融入到当地的乡间音乐中翩翩起舞。这个桥段直接点明了作者想说的话,即本土的俄罗斯之火与外来文明的俄罗斯之魂碰撞,造就了俄罗斯民族独一无二的属性。
不同的民族在某一时期大抵都曾遭遇身份焦虑,这种情况我们华人没有,但战斗民族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亚洲人,还是欧洲人?他们是代表东方,还是代表西方?这种似是而非的问题非常折磨,东亚人觉得他们的长相和自己完全不同,而欧洲大陆又不准备接纳他们。
因此,他们需要对自己做明确的身份认定,是认同俄罗斯传统的伦理道德,即斯拉夫倾向;还是认同彼得大帝的改革,即西化倾向;亦或者认同近邻蒙古族的某些传统,即草原派倾向,这是一个问题。
身份的困惑是如此萦绕于心,于是艺术爆发性地涌现了。书中对列夫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果戈尔和屠格涅夫等都做了描述,对于我这种对俄罗斯文学不太了解的读者而言非常友好,作者可不只是个没有故事的历史学家,他对文学的触感,正可作为我们非常需要的优秀导读来看。
书中原样呈现了契科夫和高尔基对当时农民的批评,高度还原了契科夫在萨哈林岛的访问,这些都是人物研究时很容易遗漏的重要信息。还详细解读了果戈里《死魂灵》的尾声部分,通过作者的引导,我才第一次看懂了果戈里,他小说中的论证真的深刻到力透纸背。
这本书对俄罗斯几大城市的描述也非常有趣。如果说圣彼得堡是上海的话,莫斯科就好像成都。圣彼得堡的建成是缺乏历史地基的,因为彼得大帝的一声令下,入海口处一项五十年的宏大工程造就了这座虚幻的城市。而圣彼得堡文化亦是我们理解俄罗斯之魂的关键。
而莫斯科,这个奢侈华丽的贵族之都,则代表了俄罗斯文化更放松和闲适的一面。这么说吧,当地贵族庄园的小鸡都是喝松露长大的,而初生牛犊都是有摇篮床睡的,是不是一派慵懒松散的田园气氛。这是一座接地气的城市,它的风格和圣彼得堡的精神共同构建了俄罗斯之魂。
关于高加索地区,这是很多高知和艺术家的天堂,也是极北之境的东欧大陆难得的“南方”,充满异域风情。除却政治原因,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俄罗斯人对高加索有深厚情结的原因。
书不是以薄厚来衡量难易程度的,《娜塔莎之舞》成书的厚重与阅读的轻快是有强烈反差的。而俄罗斯文学亦如是,它冗长,却不晦涩,不深奥,说人话。我们可知道,托尔斯泰在他文学生涯的巅峰时期,书卖出了1200万册的销量,这说明什么?你还会觉得这是高深难懂束之高阁的文学吗?不是的,只要我们稍微愿意迈出一步去了解其中燃烧着的俄罗斯之魂,就会发现,投入的这些时间是如此值得,而回馈给我们的宝藏,价值不可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