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就河流做一番思考,还想就云朵做一番思考,然而心中却是空空。我在自制的小巧玲珑的空白之中、在令人怀念的沉默之中,一味地跑个不休。这是相当快意的事情,哪还能管别人如何言说?”
从图书馆借来村上春树的《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两个晚上便读完了。
这是一本谈论跑步的书,却不是一本谈论健康方法、提倡大家跑步运动的书。这本书实则是本回忆录,记录了村上春树在跑步时的所感所想,记录“此时此刻的心情”。
村上君大学毕业就开了家店铺,工作甚是辛苦,在商家出身的太太的帮助下,也最终在三十岁的时候收入渐渐趋于平衡,这时他下了个令所有人震惊的决定—写小说。之后他一面经营店铺,一面抽空写小说,也甚是辛苦,不过也乐在其中,因为写小说给他带来的愉悦无法言喻。他的第一部小说《且听风吟》获奖了,他自己惊愕不已,旁人恐怕更诧异。他并不想当个野心的小说家,只是一心写小说。不过经营店铺、写小说给他的肉体上带来了极大痛苦煎熬。他也想写出一部自己真正满意的、内容坚实的高质量小说,但是每日工作后拖着疲惫的身躯也无法集中注意力、也没有足够的空闲大段时间来构思、书写,他最终决定关闭店铺专门一心一意写小说。经营了十多年店铺,见了形形色色的人,这也给他的写作生涯带来了很多素材,让他更能体会生活百态。
成为职业小说家后,为了保持体重、维持体力,他找到了个好方法——跑步。跑步只要有路、有双适合自己的跑鞋就能开跑,不像游泳要到固定的健身场所,不像打棒球得有对手一起打和特别的装备或器具,等等。他相当认真、相当扎实地跑步,“脸颊承受着迎面而来的贸易风,仰头遥望将两条腿儿齐齐并拢横空飞去的白鹭,倾听令人回味无穷的‘满匙爱’乐队的歌曲”。刚开始跑步时他只能坚持二三十分钟便几乎窒息、心脏狂跳不已、两腿颤颤巍巍,不过他每天坚持,把跑步当成生活的一部分像吃饭、睡觉一样,身体逐渐适应,渐渐变成了一个合格的跑步者。
他开始参加比赛,从五公里的短跑,到半程马拉松、全程马拉松、一百公里的超级马拉松,再到铁人三项。他曾独自一人在极度苛刻的条件下在希腊从雅典跑到马拉松,跑了原始马拉松路线(他的第一个42公里);他曾从清晨跑到傍晚像一架纯粹的机器,一直向前奔跑;他曾为铁人三项比赛(一千五百米游泳比赛、四十公里的自行车比赛和十公里的跑步)每日勤奋练习······
他跑了二十多年,每周至少跑六十多公里,每年跑一次马拉松,身体结构发生巨大变化,更重要的是给心理上带来的成长,更结识了形形色色的人。村上春树说如果可以自己选择他愿意自己的墓志铭是“村上春树|作家(兼跑者)|1949-20╳╳|他至少是跑到了最后”。
作为一个跑步热爱者,我对村上春树在此书中对跑步的表达感同身受。从大一到现在,断断续续也跑了不少,一个感受——爽,而不是累,因为真正有感觉地跑步是感觉不到累的,就只是跑啊跑啊,没有尽头,没有呼吸急促,没有双腿沉重,有时越跑越有劲头、心情越好。跑步时心里在想些什么呢?我大多放空自己,脑中空白,有时也会思考、与自己进行心灵沟通,但很少思考什么“正儿八经”的事,为什么?懒啊!跑步是来放松的!放松心情!跑完再在操场走几圈,大口呼吸晚上的空气,之后冲个热水澡,晚上倒在床上就睡,岂是一个爽字了得!跑出的是汗水,跑掉的是烦恼,丢掉的是顽固的脂肪,收获的是健康的身体,跑步真是太好了。
最喜欢、最有感触和同感的村上春树在本书中的这么段话:当受到某种无缘无故(至少我看来如此)的非难时,抑或觉得能得到某人的接受却未必如此时,我总是跑得比平日更远一些。跑长于平日的距离,让肉体更多地消耗一些,好重新认识自己仍是肉体软弱的人类——从最深处,物理性地认识。并且,跑得距离长于平日,便是强化了自己的肉体,哪怕是一点点。发怒的话,就将那份怒气冲着自己发好了。感到懊恼的话,就用那份懊恼来折磨自己好了。我便是如此思考的。能够默默吞咽下去的东西,就一星不剩地吞咽进体内,在小说这一容器内,尽力改变其姿态形状,将它作为故事的一部分释放出去。我努力做到这一点。
有时会不想跑吗?会厌倦跑步吗?是的。但也只是少部分时候。我希望自己能坚持住这个好习惯,不必像村上春树那样每天跑那么长距离,不必去参加马拉松,能够让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个保障,能在心情不好时有个发泄的好去处,能时常找个好机会让自己停下来问问内心,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