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去复诊了。本来以为自己没什么大问题,两名主治医生却将我的病假又延长了近三个星期,还开了两副新药。
现在想想,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没看第三名主治医生呢?否则,我的病假恐怕会越延越长也说不定。
回想昨天踏进医院大门,那感觉甚是陌生——其实,我才出院了不到一个星期;从车祸那天算起的话,我应该住院了两个星期左右吧。但是两个星期的时间我都躺在病床上,又怎么可能会对医院熟悉呢?
我对车祸根本毫无记忆,仅从他人口中得知我在高速公路上和罗里追尾了,而我何其幸运在车祸中生还,甚至仍四肢健全,似乎也没有脑震荡的后遗症。我也没有开车出门的印象,这或许是大脑自动封闭了痛苦的经历,不是什么问题,大家应该是这么想的,至少我父亲是这么说的。
一起车祸,三名主治医生,在我住院期间每天凌晨开始就有医生和护士来探访关心我的情况,一直到晚上。我想不用问都知道自己应该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护士们和我谈天时也总说我很幸运,常常叫我乖乖深呼吸,忍耐身体的痛楚,可别忍不住痛就在那边发出哀鸣的声响。
谁说我身体不痛呢?我的右肩不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右胸口附近有个因插管造成的,血肉模糊又丑陋的大伤口,手上还贴着一个方便输液的医疗用具。我想,车祸或许还撞走了我原本坚强的内心,让我躺在病床上期间,常常忍不住痛哀嚎,还不时望着天花板想我在做什么呀我在做什么呀,很想哭,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放肆哭及示弱的对象。即便亲朋戚友来看我,我也只能对他们展露微笑,向他们展露那个大家印象中坚强独立健谈又成熟的我。
住院期间很多人来探望我。大家来探病,都爱问我身体怎样,还有受伤程度。其实我不知道我到底在车祸中受了什么重伤,为何严重得需要三名主治医生。我只知道从我在医院醒来的那一天起,我身上插着尿袋,还必须戴着一个保护颈椎的护颈。
说到这个护颈就懊恼,我睡觉时总是偷偷把护颈摘下,隔天肯定会惹来其中一名主治医生的斥责,说我怎么这么不乖。后来我获准能够自己去洗手间了,不用再插着尿袋,但是还是要戴那个戴着让人别扭的护颈,吃东西睡觉都特麻烦。我真的不爱戴那玩意儿,医生后来实在拿我没辙,只能警告我发生什么后遗症他可不负责。
还可以有什么后遗症呢?一起车祸让我右胸口附近那道食指般长的伤口把我的白衣弄得黄黄红红的,我的右手到现在还是不灵活甚至举不起来。一起车祸甚至夺走了我强大的内心,让我莫名感受到孤独及悲伤。我想,已经没有比这些还糟糕的事了。
哦,还有一件糟糕的事,那就是我的头发。我后脑勺有一撮头发不知怎么打结了,我怎么梳都梳不开,昨天看到一把剪刀,心里想到《倚天屠龙记》第四本张无忌安慰周芷若头发的事便非常利索地拿起剪刀一声咔嚓给剪了。事后我当然很后悔,心想我怎么这么听张无忌的话,更何况要当我也要当赵敏不要当周芷若啊。不过算了,头发会慢慢长的,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车祸后,我现在其实很容易感到疲倦,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后遗症呢?也许大难不死,真的有后福,也许我能趁这次意外,改正我迟睡的毛病吧?还有,每天告诉自己,每一口呼吸都是生命的祝福,对进口的每一口食物感到感谢。这是我唯一想到,目前能够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