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方岄
秋天的晚上,夜凉如水,大约九十点了吧,我坐在屋子里看书喝茶,屋子里就我一个人,静悄悄的,除了桌子上茶壶咕噜咕噜煮茶的声音。
外面也很安静,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夜莺的叫声,月亮已经半圆了,斜斜的挂在窗边,快落下去了。
我没有开大灯,而是点了一支蜡烛放在桌边,还点了一支檀香在桌子另一边,屋子里显得有些昏暗,从窗子缝隙透过来的风,让烛光时不时的摇曳着,
我的身影被投射在身后雪白雪白但有些昏暗的墙壁上,显得很大,随着烛光摇动,看起来有些诡异,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被我的影子吓一跳,当然这是很轻微的感觉,觉察过来时,不免莞尔一笑。
茶煮好了,我开始往杯子里倒,动作轻缓,但我故意把茶壶提得高一点,想听茶水冲进杯子里激起的哗哗的水声,虽然很短暂,就那么一瞬,我也觉得这屋子里充满了鲜活的气息。
就在我拿起茶水,缓缓放到唇边准备喝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沉静而清晰的敲门声,笃,笃,笃,三下,一般,这样的敲门声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但我还是被惊得差点没捏住手中的茶杯,猛地晃动,致使杯子里的水溢出来,手指被烫的差点把杯子丢了。
我不由得紧张起来,这么晚了,这么冷的天,这荒郊野外的,谁来找我呢?我让自己静了静,略带不安的问道:谁?
门外没有回应,但下一秒,我的屋子里竟然多了一个人,他就站在桌子前,高大的身影,一身漆黑的装束,一头爆炸的像鸡窝的头发,还有那苍白的脸庞,他就那么站在那里,我已经被彻底惊呆了,
微张的嘴巴,发愣的眼神,紧绷的身体,连呼吸都忘记了,而那人,却嘴角微微上扬一脸邪魅的看着我,似乎,他对于他突然的出现给我造成的惊恐感到很满意,
你谁?好半天,我才不安地问道。
“你不用管我是谁,”
“”你来做什么”?没等那人说完我就问道。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那人依然微笑着说道
我疑惑不已,说道“我都不认识你,我什么时候叫你来了?
“好了,不用紧张,首先,我没有恶意,所以我不会伤害你,我是谁,我是你创造出来的一个幻象”,那人静静的说道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又继续说“你不是最近在开脑洞吗,我就是你开脑洞的产物,所以说我是你创造的,
你一定很纳闷,为什么你创造的是我,而不是其它什么人,因为你开脑洞的第一选项特征就是奇幻,魔幻和诡异,所以我就是你奇幻魔幻诡异的综合体,你可以叫我脑洞一号,”
脑洞一号说完,还静静的站在那里。我又打量了他好半天。别说,脑洞一号的样子还真是符合我常常想象的一个人物形象的样子,除了那鸡窝头。
知道自己没危险后,我不再紧张了,我请脑洞一号在桌子前面坐了下来,还给他倒了一杯茶,再一次让水声哗哗的响起。我们相对喝着茶。
我说:按说,我对你的想象还没有完全成熟,至少不是很清晰,怎么你这么早就出现了呢?
脑洞一号有些不满的说道:那还不是怪你,不然我何至于以这一副鸡窝头出现呢?因为你的第一目的是开脑洞,所以我是来给你开脑洞的,
我又不由得紧张起来,你想怎么开?不会是打开我的脑袋吧?
脑洞一号的邪魅的笑容又出现在嘴角:“是的,没错,就是打开你的脑袋,不然,怎么叫开脑洞?”
我彻底惊恐起来,连忙大声说道“不,不,不,你是不是对开脑洞误解了,是开脑洞,不是开脑袋啊!”
没关系,都一样,只有打开脑袋,让天地灵气灌进你的脑袋,你才能真正的打开脑洞,来来来,我们这就开始,说着,只见脑洞一号单手一挥,一道流光激射而出。
我还没来得及说不要,就感觉我的头顶一凉,一道白光灌进了我的脑袋,我清晰的感觉到我的头顶真的被开了一个洞,一个手指那么粗的一个洞,这叫什么事啊,我竟然被我开脑洞所创造的人物给开脑洞了。
虽然脑袋被开了一个洞,但我却并没有感到疼痛,我的天灵盖没了,感觉就像脑袋被开了一个天窗,但是脑袋的天窗外面并不是屋子内的房顶什么的景象,
而是直接连接着宇宙星系,一个巨大的星系云团就在天窗上旋转着,星系中心耀眼的白光和星系周围五彩的星云光芒,合成一个更加刺眼的雪白的光柱从脑袋的天窗外直射进来,
照亮了我大脑的每一个角落,连每一个脑细胞都清晰可见,脑神经元不停闪烁的亮点变得更加活跃了,
脑脊液似乎很喜欢这白光,竟然显得兴奋起来,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像太极图旋转起来,悠悠然然的。
我整个人也被光柱覆盖了,这光柱似乎有治愈一切的功用,整个身体感觉到无比的愉悦和舒服,我被这种玄妙的感觉包裹着,沉浸其中,
就像是在泡一个暖暖的热水澡,又像是躺在柔软的棉花堆里,无比的舒服。感觉整个人都变得柔软了。舒服得无法言喻。
过了不知多长的时间,白光才渐渐消失,直至完全暗淡下来,天灵盖彻底合上,头顶的洞洞也一并消失了,而我还想继续沐浴白光,所以眼睛还没有张开。
这时,耳边传来了脑洞一号邪魅的声音:“看起来你很享受嘛,醒醒吧!”
我慢慢张开眼睛,还用手摸了摸我的头顶,完好无损,骨头头皮头发都在,检查了半天,包括手胳膊腿,都检查了一遍,感觉自己啥事没有,这才看向脑洞一号,
他一如先前的样子,黑衣服,鸡窝头,苍白脸,邪魅笑,端坐在桌子前,还慢悠悠的喝着茶,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莫名得有些生气,气我被我自己创造的人给戏谑着。但其实更多的是疑惑。我想问他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还没开口,脑洞一号说:刚才我用宇宙之光重组了你的大脑结构,说是给你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你看看你之前的脑袋里都装了这什么呀,神神叨叨的鬼东西一大堆,没用的东西一大堆,负面情绪的东西一大堆,男盗女娼的东西一大堆,这样的大脑还不如一个猩猩的大脑灵光呢。
你整个脑袋里的灵元都快被这些东西给吞噬完了,若不是你的先天灵元足够强大,本能的抵制了这些东西这么多年,你恐怕早就不人不鬼了。
不过现在好了,先天灵元已经完成了凝丹,以后再也不会被那些鬼东西所腐蚀了,你这个脑洞来的可真是及时呀!
说完他还得意的像个老者一样摸摸胡子,但发现并没有胡子可摸。于是尴的额笑了笑,但笑还不如不笑,太邪魅了。
虽然我震惊于他所说的对我的改造,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既然是我创造了你,那你应该受我控制,听我话才对,不能违背我的意愿才对。
你呢,倒好,又是惊吓我,又是戏谑我,还自作主张的改造了我,我开脑洞变成了你给我开脑洞,到底是我在开脑洞呢,还是你在开脑洞?
脑洞一号并没有立即回答我,还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反问道:你最近在读《道德经》吧!
我回答是的
脑洞一号继续问:道德经上,天地对万物是怎样的?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我回答道。
那不就对了,你虽然创造了我,但并不等于你可以占有我和控制我,我自然有我的存在方式和逻辑,而且,严格的说,我们是相互的,你开脑洞创造我,我开脑洞塑造你,咱们是互相开闭的关系。
如果你希望我是鲜活的存在着,那我就得是自主独立的,如果你坚持我全面受控于你,那我只能以一个死物的方式存在,没有思想,没有欲望,没有生机,就像你从来没有开过脑洞一样。你一定不希望这样吧?
我没有言语,算是默认了他所说的,
脑洞一号停了停,接着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创造我之前的许多年前,你还创造过一个脑洞零号,我记得那是一个小男孩,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我忽地想起了什么,但却有点惭愧,只是点头说:“记得?”
脑洞一号继续问:他后来怎样了?
我有些抵触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那是一段痛苦的回忆,在很多年之前,我就喜欢开脑洞,脑洞零号就是那个时候创造的,
我创造他时,他是一个天真活波的男孩子,好动,贪玩贪吃,学习不好也不坏。我让他陪我着我一起读书玩乐。
刚开始,我们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后来他越来越贪玩,学习成绩一拉千丈,成了班级垫底的存在,老师不喜欢他,同学们也嘲笑他,说他是个笨蛋。
我不能忍受他如此的不争气,于是强制让他听命于我,让他一言一行都受我控制,从吃饭睡觉到穿衣玩乐,所有事情所有时间都受命于我,向我报告,由我决定要不要去做。
总之什么都得我说了算,我觉得,我这样是在帮他,能让他学习成绩好起来。
脑洞零号跟我说,他不能完全听命于我,否则就会变成一个没有生命的机器人,而且是不可逆的。
可是我不信,我还是坚决启动了全面控制程序,就在全面控制程序起动的一瞬间,脑洞零号就彻底失去了生机,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人,
一切都说一不二,走路是直线的,拐弯也是直的,动作是机械的,声音是机械的,读书写字也是机械的。
他完全的没有了生机,再也没有了笑声,我说他说,我不说,他就不说,再也不多动了,总是静静的像一个家具一样呆在屋子的角落里,我叫他,他才过来。
看到他变成这个样子,我后悔不已,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强制于他,后悔我把他变成了行尸走肉。
再后来他就变成了我房间里的一个衣帽架,彻底没了生机,连意识都没有了,连动也不会动了。
此刻,他就在房间门口处的角落里,而我好久都没注意到他了,我都忘了他原本是我创造的脑洞零号。
当我目光投向门口的衣帽架时,我早已经泪流满面,我已无法再说什么了。
过了好久,我的情绪稳定了一些,我才看向脑洞一号,我说,你走吧,我不会强制要求你什么,你自然而然就好。
脑洞一号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转身去打开了大灯的开关,
“啪”的一声,大灯亮起,整个房间变得亮堂起来,他又走过来吹灭了桌边的蜡烛,然后抬头对我说:不止是脑洞要开的大一点,多一些光,房子里的光也要多一些,这样感觉会好些。
说完,他就消失了,桌子上的檀香的最后一截燃烧殆尽,香灰缓缓落下,香芯最后的一点红色的火光渐渐熄灭,最后一缕香烟徐徐飘散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