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德洪录【37】
【原文】
或问“未发已发”。
先生曰:“只缘后儒将未发已发分说了,只得劈头说个无未发已发,使人自思得之。若说有个已发未发,听者依旧落在后儒见解。若真见得无未发已发,说个有未发已发原不妨原有个未发已发在。”
问曰:“未发未尝不和,已发未尝不中。譬如钟声,未扣不可谓无,既扣不可谓有,毕竟有个扣与不扣,何如?”
先生曰:“未扣时原是惊天动地,既扣时也只寂天寞地。”
[译文]
有人向先生请教未发与已发。
先生说:“只因为后世的儒者将未发、已发分成两个说了,我只能一开头就说没有未发、已发,让人自己思考来明白这一点。如果有已发、未发,听的人将仍落在后世儒者的见解里面。如果真能明白没有未发、已发,即使说有未发、已发也不妨事,原本就有未发、已发存在。”
有人问:“未发的未尝不和,已发的未尝不中。就好像钟声,不敲不能说没有,敲响了也不能说有。但毕竟有个敲与不敲的差别,是这样吗?”
先生说:“不敲时钟声本来是惊天动地的,敲了以后也只是寂静无声。”
[解读]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中节谓之和。如果把‘未发’和“已发”分开来理解,那就不在自己的中和上下功夫,老是在‘发’上面下功夫,每次把捉住自己:“我要发而中节啊!我要致中和啊!”那累死了,已经不中不和了。要在未发,不,要在本体上下功夫,未发本是和,已发也是中,这才是真正的中和。
王阳明论未发、已发,一般就良知自体言,并无时间上的动静之分。良知内在于人心人性,即体即用,即存有即活动,即未发即已发,即静即动。这里,他就以扣钟来比喻已发未发,更突出了良知有体有用、圆融无碍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