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父母先后住到公墓之后,对清明这个节日就又盼又怕。
这个节日,是我们去看望父母的日子。烧些纸钱,打扫打扫灰尘,叨叨几句家常。平时忙着自己的事,一年奔着父母去的也就两回,一次是农历十月初一,一次就是清明。
又怕这个节日。每临近这个日子,就在提醒自己,已经父母双亡了,再也没有了。无论对他们是依恋还是埋怨,他们已经不在了,只剩盒子里装的我们曾经亲自捧回的一把灰土。
几乎每年,我家和姐家两家人都会一起去。去年农历十月初一该烧纸的时候,姐姐还在术后恢复,我一家三口去烧,何其凄凉。
今年,我们称呼为姨夫的妈妈后来的老伴儿也要一起来烧纸。纸钱烧过之后,我们不约而同地肃立,谁也没有说话。看着镜框里爸妈的遗像,那么熟悉又有些陌生了。不敢多看,似乎随时会有眼泪夺眶而出。余光扫到姨夫交叉在身前的手,两个拇指不停地抖着碰着。他心里也有很多话想说吧,遗像里的两人,一个是他多年的战友,最亲密的兄弟,一个是十年的夫妻,柴米油盐的伴侣。两人都已经到了另外的世界。还有他的结发妻子,我的好姨也已经到了那个世界。他独留下来,究竟是幸运还是孤单呢?
烧纸过后,姨夫坚持我们回到以前跟妈妈住过的小院吃饭。回到小院,我们收拾着做饭。恍惚中总象妈妈还在,张罗着这个那个。可是定神一想,不会再有了。
家里妈妈的照片只剩以前我和姐姐房间的衣柜上贴着的一张,是2001年妈妈和邻居阿姨到石家庄我家时在动物园的合影,当时爸爸还在,只是离不开人照顾。二舅住在我家照管着我爸,我妈才能和她的好姐妹们一起到我家来住上两天。
那一次能成行,还因为妈妈跟我发的一通脾气。那之前,老公总嫌我家床太硬,说睡得腰疼。我给妈妈打电话求助,想让她帮我再做一床厚一点的炕被。谁知妈妈接到电话后冲我发了一通火,大意是她伺候我爸已经很累了,还给她找事,没人心疼她。我听着既委屈又自责,无声地挂了电话。那之后不久,妈妈却主动说要来石家庄,和她两个好朋友一起,坐长途车,下车后又倒了两次公交才到了我家。等我看到她们的时候,背了一床做好的大炕被,还有一袋子棉絮。看到的瞬间,我就明白妈妈是怀着歉意来的,来加倍补偿那时候对我的抱怨。那张照片,成了妈妈现在留在这个家里唯一的一张。
哎,又到清明,总是不免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