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吃了!”女儿边吃边说,“妈妈这是你擀的面条?我记得你不会擀面呀?”
“我总看我爸爸妈妈擀面,所以记住了方法,自己试着擀出来的。”看着女儿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心里充满了满足,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擀面爸爸那次为我擀面条的样子。
记得小时候在村里玩,一到快中午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烟囱冒起炊烟,我就知道该回家了。当我走过各家的门前时,从里面传出各种做饭的声响:有刺啦炒菜的声音,有吱嘎吱嘎压水泵打水的声音,有当当当的切菜剁菜的声音······我最喜欢的是那咚咚咚的擀面的声音,那么有节奏,那么铿锵有力,那么动听。我甚至都可以通过这种节奏分辨出哪一种是我家的擀面声,哪一种是爸爸擀面的声音,哪一种是妈妈擀面的声音。那声音就如同一曲专属于家的美妙音乐,让人听着亲切、舒服。
刚上二年级时的一天中午,我飞奔回家,只见大门紧锁,我只好在门口呆呆地等着爸爸或者妈妈回家。此时,村子上空炊烟缭绕,邻居们家里都传来叮叮咚咚的做饭声,我望着门上的铁将军,感觉今天中午自己该饿肚子了,与其在这里傻等,还不如去学校呆着,起码有个容身之所。
就在我抬起头,想要向学校走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匆匆的迈着重重的步子,从老十字走来,是爸爸。他一看见我,就跟我招手示意我往回走,不一会,他喘着粗气走到了我的身边,边掏钥匙边说:“你放学半天了吧!我们中午加班回来晚了。走,回家,爸给你擀面。”我略带不满的跟在他后面回了家。
“爸,我妈呢?”我疑惑的问道。因为以前我每次放学,迎接我的都是妈妈的擀面声。“在店里呢,咱店才开业,你妈中午就不回来了。”爸爸边说,边洗他那双粗粗的大手。之后,就进厨房,赶紧拿出面盆,用面碗挖了两碗面,再用一只白瓷碗舀了一碗水,和起了面。
看着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我大为惊讶:“你还会擀面?”“那当然!我擀面可比你妈擀的好!”爸爸笑着说,还自豪的看了我一眼。“那以前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都是吃几个馍,我还以为你不会呢!”“那不是就我一个人么,吃馍简单还快!”他得意的笑起来,但手里的动作却丝毫不放松。
“哦!对啊,我们俩也吃点馍就行了,反正我吃的不多,擀面又慢又费时间,太不划算了!”说着,我就要把橱柜里的馍馍拿出来吃。爸爸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一把夺过我的馍,放进橱柜,关好橱柜们,瞪着我说:“别吃馍!小孩要吃饭!你去把菜择了,洗了。”我只好照做。心里还在埋怨着他太麻烦。
洗完菜,我无聊的站在爸爸身边看他擀面,只见他把和好的面团从盆里拿出来放在案板上,用两只手指抓着往后按,再用两掌跟往前推。有时把面团竖着放,左手按着下半截,右手抓住上半截边按边推。每一下似乎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我好奇的问:“爸,为啥要这么使劲?”“这样才能把面揉光揉劲道”
我觉得揉了好大一会儿,刚才那个到处都是干面粉,浑身带着面渣渣的面团竟变得光滑无比,甚至还泛着光滑的光泽。我小小的心里不禁感叹:一向粗心的爸爸,居然也能做出这么细致的东西。爸爸把这个光滑的面团揉成一个桃子的形状,在上面用手掌压一下,撒上些淀粉,把压过的面团反过来,只听啪的一声落在案板上,爸爸拿出擀面杖,拿擦碗布擦擦,那架势就仿佛即将上战场而擦拭宝剑的将军。擀面杖把面团先从中间擀开,等大一点了,再从面团的边上用擀面杖卷起来擀开,就这样,一遍一遍的,爸爸每次卷的时候都显得很仔细,仿佛在做测量的工程师,生怕哪一下没卷好,影响了面片的弧度。而卷好后他拿起面卷在案板上又推又拉的,还时不时发出使劲儿擀面的咚咚声,还有每次面片散开时打在案板上那啪的一声,让人听着就带劲儿,就感觉这面一定很劲道很可口。不一会,一个胖面团就被爸爸擀成了一张又圆又大又薄又劲道的面片。爸爸也拍拍手上的干面粉,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
爸爸拿过我洗好的菜,三下五除二的切好,炒好,只等水开下面了。我跑进房间看了下时间,发现离上学就剩下半个小时了,急忙跑进厨房,跟爸爸说:“爸,来不及了,我不吃了,我要上学去了!”爸爸一看我着急的样子,慌忙的说:“几点了?没事的,我们家离学校近,两三分钟就到了。”说着,手里帮我给碗里放调料的动作也跟着加快了起来。我还是不管不顾的往门口走,嘴里还说着:“不行,我是班长,我可不能迟到,要不然老师批评我,同学们也会嘲笑我的!”只听厨房里咣啷一声锅盖掉案板上的声音,爸爸就已经冲到了我前面,一个箭步上去就把大门关上了,转过身黑着脸对我说:“不吃饭就不准上学去!跟我到厨房去!”我瞪着愤怒的眼睛,瘪着嘴想反抗,可是看他那坚定的样子,我感觉我的反抗应该没有用,爸爸虽然从来都不打我,但是,他那一脸严肃的认真总是让我敢怒不敢言。
终于,在他的眼疾手快的努力下,我们俩吃完了午饭,一起走出家门,爸爸在锁门的时候, 我飞快地跑向学校,远远看到校门口卖麦芽糖的老爷爷前还围着一群小朋友时,我怕迟到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很多,脚步也跟着放慢了不少。身后传来爸爸的脚步声,咚咚咚的响声,既快速又有力。到校门口的时候他追上了我,叮嘱我赶紧进学校后就匆匆的朝厂里走去。我站在校门口,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那里看着爸爸着急的背影,心里庆幸着自己没迟到还吃了饭,这一切都是爸爸的努力。
后来,大一点了,再到初中,中午都是去店里吃饭的,因为生意忙,爸爸妈妈没时间做饭,妈妈就会让我自己拿着钱去买饭吃,或者就是买龙须面、方便面煮着吃。当时觉得倒是很简单惬意,随性自在。但外面的饭吃多了,总想哪天能一家人都清闲的在家里做上一顿饭吃,尤其是擀面吃,看着爸爸妈妈揉面,擀面。听着那擀面发出的咚咚声和面片拍打案板的啪的声音。
再后来,我上大学、工作、成家都是在外面吃饭多,就再也没有吃过爸爸擀的面条了。有了孩子后,我便开始学习做饭,即使做的不是很好,也希望在自己力所能及范围里让孩子能吃得干净健康。
现在吃着自己擀的面,看着女儿那幸福的样子,我想这种感觉也许和爸爸当年为我擀面时的感觉是一样的吧,都希望通过自己的双手让孩子吃的可口满足。大抵父母爱孩子的表达应该是相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