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一”前两天开始我就没得好,先是屁股上长了一个鸡蛋大的火疖子,整整疼了一个黄金周,每天趴在床上不好意思动弹,龇牙咧嘴骂天骂地骂自己,我这是得罪谁了,长啥地方不好,非长在屁股上,还是在节日期间,真他妈的倒霉。好不容易疖子溃破了变小了不疼了,10月7日过生日那天,儿子小两口给我祝寿带我到饭店又是一顿大吃大喝,没成想第二天我就开始胃疼,真应了那句“吃饱了撑的”。
本来以为疼一阵就好了,可是疼起来没完没了,整整疼了一个礼拜,合着半个月我都在家里趴窝,愁死了。
我这胃疼也算是老毛病了,从小就疼过。我妈在世的时候,只要我一觉得胃里有点不舒服,就以为得了要死的病,卧在床上哼哼唧唧,自己都觉得是在东施效颦,就我这么个傻大姐就是真的快要病死了,也没有人家林黛玉般的楚楚可怜呀。
只要我一说胃疼,我妈就忙前忙后给我熬红糖姜水,再吃两片胃舒平,这是那会儿家里必备的常规药,常规了好多年,除了我谁也没用过。我妈的这一招奇妙无比,喝了又浓又烫的姜糖水,吃了圆圆的大药片子,只一会儿工夫,我就活蹦乱跳,早已不知胃疼是啥滋味了。
那时只要我胃疼一次,我妈一准数落我爸一通,把我爸数落的唉声叹气,还要把控他的暴脾气,在这件事上,他自知理亏,没有什么话好和我妈叫板。
早年间,每到春节的时候,只要我爸不值班,大年三十我妈我爸一准支起油锅开炸,一炸就是半宿,油糕丸子麻花排叉应有尽有。我妈负责制作我爸负责看油锅,我坐在一旁眼巴巴看着他们忙活。等第一件油炸食品出锅了,我爸保准递给我一双筷子让我尝鲜,然后就鼓励我吃吧吃吧,我的这个馋姑娘可不能亏了嘴。于是我就可劲吃,一年到头不就这么一回可以放开腮帮子过一回嘴瘾吗?哪知道眼大肚子小,吃着吃着就吃不下去了。我妈说吃得差不多就别吃了,油炸的东西不好消化。我爸瞪我妈一眼,然后说再吃一个刚出锅的丸子吧,多吃一个撑不死。于是我就多吃了好几个,然后就开始胃疼,然后我妈就和我爸吵架,说我爸二百五一个,把孩子惯坏了,惯得生胃病,看你还惯不惯了。等到第二年,我爸故伎重演,我照吃不误,好在不是年年都胃疼,自己稍稍长大后也没那么馋了,再遇到我家炸年货,我也只是尝尝而已。
没想到虽说不是年年都胃疼但是总有胃疼的时候,不过全都不厉害,疼个个把小时也就过去了,再说还有我妈服侍我,始终没有大碍。
记得有一年冬天刮着呼呼的西北风天寒地冻的,我正上高中,放学回家,一进家门,我妈早已包好了饺子就等着我回家下锅了。还没等我暖和过来,热气腾腾的饺子就端了上来,我狼吐虎咽吃了一盘子,大约有15个左右,吃得我饱饱的,还喝了饺子汤。我妈说吃过面条饺子,都要喝点面汤,这叫原汤化原食。还总忘不了讲一个原汤化原食的故事。
说是有一年一个食客到一家面馆吃了一大碗面,撂下饭碗就急匆匆赶路了。从那时起他就总是肚子疼,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巧的是他有一次又路过这家面馆,边吃面边和掌柜的唠嗑,他告诉掌柜的自己这些日子肚子总是不舒服。掌柜说你上次吃完了面走得匆忙,没来及喝面汤,我把那碗面汤装到坛子里埋到了地下,就等着你回来喝呢。食客喝了从地下刨出的那碗面汤,从此以后再也没肚子疼过。
这故事一听就是瞎编的,可是我妈却相信确有其事,每次吃过面条和饺子,总忘不了让我们喝面汤,总忘不了讲这个故事,如果我们不愿意喝汤,她就不厌其烦把故事讲上好几遍,直到我们每人都喝下面汤。
可是那一次我喝了面汤还是肚子疼,喝了姜糖水吃了胃舒平,还是疼,疼得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侧身躺在床上抱着膝盖也无法缓解。我妈一看我这样就开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骂我爸,说我闺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和你拼命。
我爸气的呼呼喘粗气,他说是我妈做的饺子把我吃坏了。我妈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明明是你从小就让闺女守着油锅吃吃吃,把胃吃坏了,怎么猪八戒倒打一耙呀。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呛呛个不停。把我烦的大吼一声都别说了,他们才消停了。
还是我爸有经验,他寻思了一会儿说保不准是喝了冷风肚子受凉了,我妈说可不是。然后我爸让我趴在床上撅起屁股放屁,说是把凉气排出去就好了。果然我撅起屁股趴了一会儿放了两个响屁,肚子立马不疼了。
这是我第一次犯严重的胃疼,疼的不可开交,从此长了记性,再也不敢大冬天的一进家门就胡吃海塞了。
第二次胃疼也挺邪乎的。
那一年我刚结婚,第一次和他单独过星期天,他整了一桌子菜要喝酒,还问我喝不喝。喝呀,你喝我就喝,干嘛不喝呀。而且我还对他说你喝多少我就喝多少,如果你喝得多我喝得少,我不是亏了吗?于是我们俩就开始又吃又喝,喝酒用的是一个二钱的小酒盅,当时我还笑话他不是说男子汉大丈夫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吗?他笑了一笑说你也不看看这酒是多少度的,我可不敢用饭碗喝,就这二钱的小酒盅还要悠着点呢。
刚开始喝的时候,我觉得酒香四溢,喝到嘴里有滋有味,咽下去一股暖流,挺舒服。可是喝了没几盅,我就觉得这酒开始辣嗓子,有点难以下咽了。我问他还喝吗?他说这才哪到哪呀,且喝呢。我硬着头皮又陪他喝了两盅,就再也不想喝了。看着他一盅又一盅喝的上瘾,我说我妈说我爸喝酒是喝猫尿,你不觉得吗?把他气得愤儿愤儿的,但是他脾气好不和我置气。
当天晚上后半夜我就开始胃疼,他有点不知所措,我说可能是肚子着凉了。他赶紧给我灌了热水袋捂上,不管用。我又趴在床上撅起屁股等着放屁,还是不管用。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着凉了,而是喝酒把胃烧坏了,肯定是出现了溃疡。
第二天一大早刚一上班他就跑到单位医务室开了胃药给我送回来,吃过药之后,功夫不大胃就不疼了。我这不是活该吗?喝酒把自己喝的受罪,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贪杯了。
这是两次我记忆深刻的胃疼,不过我记住的只是时间和事件,至于那个疼法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甚至觉得胃疼也没什么了不起,折腾个一半天也就过去了,不是说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这次胃疼,起初我也没把它当回事,疼的不厉害,疼一阵就不疼了,我心想就这点小毛病扛一扛就过去了,屁股上长的火疖子不就是让我生扛给扛回去了吗?可是没想到这胃疼越疼越邪乎,一阵比一阵疼,一阵比一阵紧迫。疼了一天一夜,连觉都没睡好,刚一迷糊要睡着了,一下就疼醒了。第二天我就开始吃胃药,两种胃药轮换着吃,两三个小时吃一回,多少管点用。疼的程度减弱了,疼的间隔拉长了,可就总是不除根,我烦啊烦,烦我不能和闺蜜满大街野丫子。
我这闺蜜得知我胃疼,问我具体什么位置疼。我告诉她胸口窝那个地方疼,她说该不会是心绞痛吧。一句话把我说得疑神疑鬼,要真是心绞痛,不会疼着疼着我就心肌梗,一口气喘不上来我还不呜呼了。她说你还是上医院看病吧。上医院?该死的医院,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地方,能不去我还是在家里死扛吧。
吃了胃药不是见点好了吗?要是明天还是老样子我就去医院。到了明天果然还是老样子,我有心给儿子打电话让他回家,倒不是让他带我去医院,而是想交代后事,免得真死了,给他继承遗产添麻烦。我的天,都这会儿子了想的还是身外之物,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还真是那么回事呀。
我又仔细揣摩我的胸口窝,疼归疼,没有一点胸闷的感觉,浑身上下也没有其他不舒服,去他妈的心绞痛吧,该死活不了该活死不了,听天由命吧。
又过了两天,白天基本不疼了,晚上偶尔还会疼一会儿,反正是往好的方向转变,我这心也就越来越踏实了。只是这次胃疼的时间持续的太长了,让我始料不及。
不是说有什么也别有病没什么也别没钱,平时不觉得这话有多英明,一旦染病在身,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句话。虽说我不过就是胃疼,可是不管身体的哪一部分出现不适,都会觉得对生命是一种威胁,哪怕是脸上长了痘痘,也会不舒服,更何况那些罹患重病的人,辗转病榻是多么的情绪不佳更何况还疼痛在身啊。
谢天谢地,打从昨天起我彻底摆脱了胃疼,浑身一舒服,我就惦记着犒劳自己。我给自己做了葱花发面饼,因为发面饼好消化。这几天光喝粥了,喝的我馋虫直往嗓子眼儿爬,管他胃疼不胃疼,我先吃几片酱牛肉解解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