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煞

“这个行当混久的人一看就知道,这孩子惹了鬼病。”

今天,我们就把故事讲完吧。


鬼恶,人心。


亏哥儿是行当里大家都避之不及的一个人,不仅是因为他本事大又阴绝,更是因为大家都说他是个棺材子,不是个活物,是个死煞。


我叫胡喆,道上的朋友都叫我糊涂。说做这门行当的就没有我这样得过且过糊里糊涂的人,说不定哪天就死在哪个死煞阴鬼手上。我倒是不怕这一点,我师父退隐不干之前总是和我说鬼是一种迷惘的残像,不是个个都要害人,你心中无愧,自然无鬼敲门。我之前就是个没上过学的街边混混,每天都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父母死得早,阿婆也管不动我,入了这个行当之后,我只觉得能吃饱穿暖,时常还被人叫个大师,挺好的,只是有一点不好,这行当做久了阴气沾得重,身体时常会有些小毛病。所以到了我现在快四十岁的年纪,也就慢慢的不接那些凶恶的活儿了,只等着到了四十岁也就退隐不干了。


可就是没想到前些个日子我接到了亏哥儿打过来的电话,说实在的虽然他也在这个行当里面混了十来年,但是毕竟他干的都是极阴邪的手法,和我们这些正经拜了师傅学道派除鬼的人还是不一样的。更何况行当里都说他是个死煞棺材子,避之不及了谁还和他搭伙。我接到他的电话说他接到一个活儿是去四川南充营山县的一个小村子里面,说不是什么凶恶的事,就是要找个引路人。我听了就立马回绝掉了,我本身就准备过个几年就不干这个行当了,怎么还能去四川南充。行当里面的人谁不知道四川阴气重,多出厉鬼。他说的那南充多山,又是个小村子,民俗死葬更是多土葬,说不定会遇上什么。我回绝之后他在电话里面倒还没说什么,就是刚挂了电话没多一会儿,我师父就给我打来了电话,让我怎么着都要跟着亏哥儿去一趟。我师父是行当了里面地位很高的人,以前是真宗的道派,也算是对我有知遇之恩,这一开口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糊涂,我知道你不愿意去,但是我年轻的时候受了那生子母亲的大恩,如今这生子找上门来我这把老骨头动不了,只能请你这个徒弟去一趟了。”我听了师父这话,知道他必定是欠了大恩,不然不会这么说,而我能有今天的日子也都是因为师父,想到这我就应了师父,决定跟着亏哥儿去这一趟。


我和亏哥儿定好了在南充火车站见,在那之前我先绕道从武汉去了趟杭州见我师父。只是我没想到,去了之后,师父却是把他毕生看家法器都给了我。

“糊涂,那亏哥儿的母亲以前是行当里最厉害的师娘子(也就是俗称的神婆),十几年前我帮人驱鬼引路,却不想被鬼拉脚,是他母亲走阴将我救了回来(走阴就是指灵魂出窍到幽冥地府),所以这次那亏哥儿来找我,我便知道还这一命的时候到了。”师父是一个忠厚的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看着他垂暮老矣的脸,心中竟都是酸涩。


“糊涂,你拿着这些东西遇到什么不要慌。另外,这根红绳,关键时候缠身保命。”师父边说边递给我一条半米长灯绳粗细的红绳。红绳算是我们这个行当经常会用到的东西,这红绳分为两种,一种是辟邪的普通红绳,一种是炼制的缚灵红绳,却从来没有听过保命用的。


“这东西你要收好了,切莫让那亏哥儿看见,不然我只怕你凶多吉少。糊涂,师父老了不怕死,但是你还年轻,不该妄送性命。”见我还要追问,师父只是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离开杭州去四川的路上,我一直惴惴不安。也许是师父凝重的话让我有些心中没底,不知道究竟是怎样凶险的状况会让师父那样说。而且和亏哥儿那样的人搭伙,我也免不了有些不放心,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是个棺材子死煞,如果是的话岂不是放了一个厉鬼在身边。一路上却是越想越乱,又担心到那之后精神不济影响事,后半夜只能吃两片药沉沉睡去。


下午的时候总算是到了四川南充,出了车站我就一眼认出了站在一辆破吉普车旁边的亏哥儿。因为再没有人像他长了一张活死人的脸,这话我是说的一点都不夸张。他苍白着一张没有血色的死人脸,唇居然发青色,四分之三的黑瞳仁看上去毫无焦距,剃着板寸的头上还有两三块斑秃露出了头皮。说实在的,这亏哥儿的长相透着一种让人心惊胆战的不祥。


“胡哥,这一路累了吧。我租了房子和车,咱们今晚在这休息一下,明早开车过去就行了。”那亏哥儿接下我手里的东西对我说道,我没说什么跟着他上了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上我都觉得寒气自脚底上涌,道不清的心慌意乱。


转天一大早我就跟着亏哥儿开车去那个村子,没想到想进这村子要绕过好几座山,这一开就四五个小时,过了中饭时候才到。我只觉得饥肠辘辘就拉着亏哥儿在村里面的一家小面馆里面找吃食果腹,边吃饭边打听那事主老赵家怎么走。谁知道刚还热情给我端菜的老乡一听立马就闭嘴不言,任凭我再问,也绝不开口。我知道事情有蹊跷,看了看亏哥儿,他倒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想我在这行当里面可比他混的时间久,万不能慌张的丢了面子,遂只得敛面不再多言。


填饱了肚子,我和亏哥儿就把车停在了村门口,省得七扭八歪的山间小道过不去。只是这亏哥儿领道却是越走越偏,离开了这个村子里面大部分人聚居的地方,直往小山路里面走。那晃晃的树影和此起彼伏的蝉鸣直叫得我心头不稳,好歹我们都是做这个行当发家的,怎么也不会是个没胆的,只是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竟是让我冷汗直冒。没过一会儿,我们便走到了小山路的尽头,这尽头却是豁然开朗平白的豁出了一块空地,空地上面对我们有三连间的土坯房,后面连了一间小石屋,着实突兀的很。


我一时间只觉得很奇怪,便不由得多打量了这房子几眼,这一看却是让我一个不稳上前抓住亏哥儿的衣领子吼道:“你小子是着道了么,你他妈看看这地方,那房子在半山腰豁开了一块空堤,坐北向后面隔了一条山涧是高山,朝南向是欠口!这他妈的是玄武拒尸的凶煞之地!你再看看后面那座山,像是平白削出来的一样险峻,这是大凶煞的地方!这地方不能进!”


我越说越激动,控制不住的双目眦红。这种凶煞之地虽然葬经和占事略决都有记载,但是毕竟还是少数,更何况这平白豁出的一块空地摆明了是有人故意设了这大煞之地,这般阴损却是要让这地方的人活不安宁,死不超生。听了我的话,那亏哥儿没有多诧异,这让我一下明白,他早就知道了这地方是个凶煞之地。


“你小子早就知道这是个凶煞之地!”我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一下子算是着了道。

“胡哥,老一辈虽然传玄武拒尸很是凶煞,但是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你既然来了,也只能和我一起找办法了。”那亏哥儿说完了就不再看我,直往那房子里面走,我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一咬牙就跟上了那亏哥儿。


进了屋子之后才发现这远比在外面看上去的还要破旧,中间的主屋是一个通铺的土炕头,炕头上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婆婆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小孩子,那小孩子躺在老人的怀里睡着。只是眉目间发紫,额头不断的冒冷汗,嘴唇也呈现出泛青的颜色。这个行当混久的人一看就知道,这孩子惹了鬼病。


“赵家婆婆,我是亏哥儿,专门给你看事儿来的。我旁边的这位是胡喆,您放心,我们一定给你安生解决,您有什么事就给我们说。”那亏哥儿说完之后,一直坐在床上神情木讷的老人才慢慢地转头看了看我们,慢慢开口说她家的小孙子这几天半夜里总是起来出去,开始她以为这孩子是去上茅房,可是连着好几天这样,她就在孙子半夜起来的时候拉住他想问问他怎么回事,谁知道平日里乖巧的孙子竟像是着了魔一样对着她又打又踹,凭她怎么喊都像是没有意识一样。后来,她跟着孙子出去,就看见小孙子不停的绕着屋前面的空地绕圈,一直绕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自己回屋躺下睡着。


我听到这儿和旁边的亏哥儿交换了一个眼色,这怕是遇到了鬼引路。亏哥儿也了然的点了点头,当下就决定了怎么办。我们一面安抚老人,一面这夜里就左右睡在了小孙子的身边,果然一到半夜的时候,那小孙子就直坐起来向着屋外走。我当下急忙跟上,却被亏哥儿一下往后拉了一把。我惊诧的刚要发难,就看见之前往外走的小孙子身子未动,头却是咯咯咯的往后扭了个一百八十度,冲着我刚才跨步的地方看了半天,那眸子没有白色瞳仁却是漆黑一片。我一下子只觉得寒气从脚底涌到大脑,全身动弹不得。那小孙子似乎没有发现什么,把头又转了回去,接着往屋外走。


“胡哥,那敲门引路的只怕是个厉鬼。”亏哥儿对着我低声说道:“他能嗅生气,怕是主动害人的凶煞厉鬼。我们不宜跟着他,这半夜本来就阴气极盛,更何况这是玄武拒尸的大凶煞之地。”


“恩,你说的对。那敲门鬼既然在屋外面的空地上绕圈,只怕是那地方埋了什么,我们等明天一大早挖出来看看就知道了。”听了亏哥儿的话,我想了个法子道。


转天一大早,我和亏哥儿就捡了家伙在昨晚上小孙子绕圈的空地上开始挖,可是一直挖了三四米深,愣是什么都没有,这让我们很纳闷。可是眼看着这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我就和亏哥儿合计着再去问问那赵家婆婆。只是没想到,一进屋就看见赵家婆婆抱着一只花山猫,坐在炕头上。


“猫九命!”我看了一眼那花山猫不由得诧异惊叫,那亏哥儿看到猫也是眉头紧锁。这猫通体花纹,土色的皮毛,真是那煞气的猫九命。行当里的人都知道,猫这东西本就带着极重的阴气,而这猫九命更是引阴气的凶煞。这倒不是说这猫本身是什么厉鬼,只是这种猫寻着阴气凶煞而走,这次在赵家看到这猫九命,只怕这家是招了大凶煞。


“胡哥,你来看这个。”就在我因为突然出现的猫九命而大伤脑筋的时候,亏哥儿指着正门口向左一路延伸到旁边小屋的泥地面说道。


“这是……鸡脚神?可是这里怎么会出现鸡脚神?”我看着地面上土灰色的类似于鸡爪脚印的东西诧异出声。鸡脚神这东西,我只是听过,还未真的遇见过,鸡脚神这东西一般都会出现在家里面有死者停尸的时候,这赵家又无死尸,怎么会平外无辜的出现吸食生气的鸡脚神。


“赵家婆婆,你莫不是瞒了我们什么?你要知道你若是不将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诉我们,我们是没有办法帮助你的。”那亏哥儿走到赵家婆婆面前厉声说道。


赵家婆婆一看事情瞒不住才对我们哭着说出了事情,原来她老伴一个多月前失足跌下山死了,尸首找回来的时候已经被山里面的豺狼野虎啃得面目全非尸不保全,她看着伤心,没过头七,就埋了。


那亏哥儿听了赵家婆婆的话,当场本就苍白的脸色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这不怪他,这死者没过头七就下葬可是犯了大忌。死者的灵魂会在头七的时候回魂,本身这个时候就不能让活人进入灵堂,因为那死者的灵魂带了很重的阴气及死亡的怨气。更何况这赵家老爷子是没过头七就被埋了,回不了魂这股阴气和怨气无处释放,再加上这地方是玄武拒尸的大煞之地,只怕是炼化成了厉鬼。


想到这儿,我只觉得寒气灌注全身,一步都动不了。


当天夜里我和亏哥儿就决定在左边的小屋里面等那个鸡脚神,听赵家婆婆说,这个屋子曾经是安放赵家老爷子尸体的地方。想来是这屋子里面还有没散尽的生气或者是怨气,才会招来那鸡脚神。一直到半夜的时候还很安静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但是我却一点都不想睡,可能是因为精神高度紧张的原因,让我整个脊椎都开始僵硬。但是慢慢的我感觉到不对劲,除了脊椎之外,整个身体都处在一种压迫之中,我想要尝试着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我焦急的想要喊醒面对着我的亏哥儿,却发现自己连声音也没有办法发出来,而就在这时我身体忽然从后背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抽打在身上的疼痛和寒意,伴随着疼痛而来的就是耳边炸开的厉声责骂。


“谁让你占我的位子!谁让你占我的位子!”


听到这毫无生气的厉声责骂,我只觉得全身都因为疼痛和在四肢百骸乱窜的寒意而微微的发抖。我猜出这就是赵家老爷子了,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睡在我对面的亏哥儿豁然间睁开了眼睛。借由他的瞳孔,我惊骇的看到了站在我身后的那只鬼。扭曲的脸上因为野兽的啃噬而露出血淋淋的皮下组织,下颚处更是被咬掉了半个下巴,露出里面紫红色的舌头,眼珠子仿佛肿胀般的向外凸起。我骇然于赵家老爷子的样子,再回过神,只看见亏哥儿黑色的瞳孔与白色的瞳仁相结合的边缘开始慢慢的泛出一圈血色,那血色在黑暗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光。顷刻之间,我只觉得身上一轻,疼痛消失,耳边的声音也不见了。


我慢慢活动四肢,发现自己可以动了,震惊的问着亏哥儿,“发生了什么?”

“他已经暂时被吓退了。”亏哥儿揉了揉太阳穴仿佛很累似的开口说道,“你应该从道上的传闻里面知道了,我是个棺材子,棺材子这个东西是母体已经死了却活下来的婴儿,多少会与正常人有点不一样。”


我听着亏哥儿说的这么淡然,再加上刚才他毕竟救了我,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只说,“看这样子,赵家老爷子已经炼化为鬼,我们是缚灵还是探尸?”

“缚灵赵家老爷子就永世不得超生了,还是探尸吧。”亏哥儿想了想说道,我听了亏哥儿的话点了点头。


转天早上一大早,问了赵家婆婆葬尸的地点,我和亏哥儿就直奔赵家老爷子的坟冢。四川的乡下至今还保留着土葬的传统,我们顺着小路来到一个田埂。找了半天才在田埂凹里面发现了一个小土堆一样的坟冢。


“坟裂口了!”我一眼就看见直接对着我的坟裂了一道口子,在近前仔细一看骇然道,“不仅裂口,还进了水!”在土葬里面,坟裂口还进水是大凶之兆。你可以自己试想一下,如果你家裂了一道口子还进了水,你能受得了么。


“让开!”就在我打量坟的时候只听见身后的亏哥儿突然大叫一声,我就忽然间觉得身体被一股大力往后带,紧接着就看到亏哥儿往前扔了一把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后转头对着我大吼道,“缚灵!”


这一声让我回过神来,知道这是起尸了。那赵家老爷子估计因为头七未过就下葬,再加上坟裂口进水,怨气太重起了尸。我也不敢怠慢,马上从包里面拿出了师父给的玉蟾蜍,这种东西本是毒物,在这个时候却是能镇死灵,我又急忙扯出红绳穿上铜线,死角用四只玉蟾蜍镇住,冲着亏哥儿的方向留了一个一米的口子,一切准备完成之后我对着亏哥儿大叫,“好了,引过来!”听见我的叫唤,那亏哥儿撒了一把混着坟土的引魂香,然后拿刀子割开手腕一路放血往红线这边跑。等红线上的铜钱一响,我就知道鬼物进了红线,当时立马就封住口子,再用最后一个玉蟾蜍压住。


“烧!”亏哥儿拿出了包里面混着香火粉末的汽油往里面一撒,里面的鬼物就显现出人形的轮廓。我当即就扔火开始烧,那鬼物扭曲着越来越小,周围散发出阵阵恶臭。知道事情已经搞定了,我累得虚脱一般坐在了地上,这缚灵是强行的将鬼物打散,是损阴德的事情。我向着那亏哥儿看去,只见他额上满是汗水,估计也用了太多气力。


歇了一会儿我就和亏哥儿打算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毕竟事情已经结束了,这样的凶煞之地不宜久留。可是没有想到的事情是,我们刚一进门,就看见那只猫九命在门口的地方不停地叫,瞳孔收缩成菱形,仿佛看见了什么令人惊骇的东西一样不停地叫。我心道不好,这猫九命虽然是随着凶煞鬼物而走,但是却极少像这样害怕地叫嚷,除非是遇到了连猫九命都害怕的东西。想到这里,我不禁冷汗直冒,连猫九命都害怕的鬼,居然出现在这个地方?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


“胡哥,看样子这儿还有只厉的。”看到这个场景,亏哥儿一贯没有表情的脸也露出了严肃。

“怎么之前完全没有感觉到?”我不由得诧异出声。

“只怕是被赵家老爷子的怨气给混淆了,又或者这是个道行极强的主儿。”亏哥儿开口道。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从包里面掏出了问路的罗盘。所谓的问路就是根据阴气和怨气的聚集来分辨找出鬼物的所在,而就在我拿出罗盘问路的时候,罗盘的指针却一直疯狂的不停转圈,根本没有办法指出一个确切的位置。


“这是怎么回事?”我惊诧的看着亏哥儿。

“看来这片空地都布满了那厉鬼的阴气和怨气,这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够积累下的怨气。那赵家老婆子必定还瞒了我们什么事,我们这就去问她!”亏哥儿说完就往屋子里面走,我收了罗盘也跟了进去。


在我们的再三逼问下,那赵家老婆子才颤颤巍巍的带着我们到了左手边土坯小屋后面的那间石屋。“那贱种子就在里面哟!我就知道是她阴魂不散哟!”说着那赵家老婆子就嚎啕大哭起来,我顾不得她就上前一步,而就在这时候手里面的罗盘疯狂的指着石屋的方向颤动,我用手指触摸了一下那砖块儿,只觉得寒气顺着指尖流窜到全身。


“这是坟砖!你们居然用坟砖垒了这间屋子!”我明白这间屋子居然是用坟砖垒起来的屋子,一下子就失去了理智的大叫道,我不知道究竟有多么大的怨恨才会用这样的方法困住一个人的灵魂,让这个人死了也日日重复死时所经历的一切,生生世世都被困在这个地方,永不得超生。


“我就是让那个贱种不得超生!”听了我的话,那赵家老婆子仿佛疯了一般的边笑边说。而就在这瞬间一直站在旁边未开口的亏哥儿忽然间冲着那封死的木门撞去,突如其来的重量令那年久的门一下子打开,我看着头也不回冲进去的亏哥儿,一咬牙也跟着冲了进去。


屋子里面布满了灰尘,但是依稀可以看出那窗户上挂着红喜字,炕头上铺着红喜被,桌子上还有燃了一半的红蜡烛。我不由得倒退一步,这是喜煞。做这行的没有不知道,最厉的鬼便是红嫁娘。我上前想要拉一把那亏哥儿,谁知道他却一把推开我。拿了刀子就开始放血,我知道,他这是要引鬼。


亏哥儿的血在地上形成诡异的形状,仿佛自己有意识的一样一直流向那铺着红喜被的炕头。看到这个,那亏哥儿二话不说拿起旁边的铲子就开始挖火炕。我几次三番的想拦下他,他却仿佛没有意识一样不停挖着,直到我看到那混在凝固土块里面的头发和白骨,才意识到亏哥儿这是在找骸骨。


“啊——”


就在我想开口问亏哥儿怎么办的时候,门口忽然间传来赵家老婆子凄厉的嚎叫,我忙奔过去就只看见赵家老婆子的一对眼珠子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挖了下来,眼眶不停的往外流出鲜血。我想转过头叫亏哥儿帮忙,却在转头的那一瞬间看见站在亏哥儿身后的厉鬼红嫁娘。


她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坑洼的头皮上有稀疏的的长发,眼眶和赵家老婆子一样被人挖了眼珠子不停的往外流血,而更加骇人的是那红嫁娘的肚子似被什么钝器生生地划开了一道半米长的口子,血肉往外翻滚,肠子拉扯的挂在血肉上。我一下子无法接受这骇人的恐怖画面跌倒在地上,我想要张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怎么也开不了口。


“贱种?你们这对狼心狗肺的畜生才是贱种。我妈她怎么对不起你们了?你那薄命的儿子死得早,我妈看你们可怜,耗费自己的阳气给人走阴,把赚的钱都给你们。而你们是怎么做的?!不过是因为我妈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想要和那个人相守,也答应了以后会赡养你们,但是你们却在她嫁人那一天杀了我爸,还把刚刚八个月大的我从我妈的肚子里面剖了出来。然后你们这两个丧尽天良的畜生就把我妈活着封进了这土炕里面!你们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吗,窒息。剧痛、寒冷、恐惧和巨大的怨恨!”


我呆呆的看着双目眦红的亏哥儿,他脸上是刻骨的怨恨和寒气,那道出的事实让我止不住的全身颤抖。说完这些之后他豁然把头转向我凄厉的说道,“还有你师父!当年他被鬼拉脚,是我妈走阴把他救了回来,他对我妈起了淫欲不成,就联合这对赵家畜生造了这个凶煞的地方将我妈封了起来!”


“今天,我就要你们血债血偿!”


那亏哥儿凄厉的语气带着令人心惊肉跳的怨恨,我在这一刻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而那时候,我根本管不了善恶的判断,只剩下求生的本能。我拿出藏在袖子里面的红绳,一下子对着亏哥儿扑了过去,然后一圈一圈的把红绳缠在了他的身上。被红绳绑住的亏哥儿不断地在地上扭动,五官也扭曲的不像样子,最后渐渐的没了生气。


我不敢细想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只能找个地方把亏哥儿草草的埋了,然后逃难一样的离开了那个地方。在回武汉之前我绕道去了杭州,想要向师父问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只得到了师父在我到的前一天突然暴毙。


这一切就像是一下子断了所有线索,没有人能证明发生了什么。


啪——


电脑显示器的电源被一下子拔断,电源处的红灯闪了几秒终于暗了下去。


电脑桌子上的玻璃下面压着一张旧报纸的碎片,泛黄的页面彰显了它的年头。是个很不起眼的版块,上面潦草的写了几句。


前日,四川南充县某村因遭受泥石流而塌陷的山坳发现一具尸体,经警方查明,死者为胡喆,男,三十六岁,武汉人。


嗡——


主机最后一下运转后是死一般的安静,显示屏上映出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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