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灯是这样的唯一,并且不可取代。其实每一个人心里都会有这样的一盏灯火,无论是炙热的白光,还是昏暗的黑夜,都持续的发出银白色的光芒,照耀着我们离散的未来。
这是我第一次读七堇年的作品,却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同样作为80年新生女作家中,她无疑是最特立独行的一枝,许多人都纷纷转向暖心的青春励志文时,而她偏偏逆向而行,混合着历史的尘烟和地域的烙印,以独特的视角,细腻温婉的笔触,把时空和地域相互交错,最后糅于一体。
毋庸置疑,她走出了自己的风格。
在地域上,小说游走于西南神圣的高原雪域、东北皑皑白雪覆盖下的黑土地,最后将主人公的归宿放在北京这样繁华的大都市里娓娓道来,没有过多的悲喜,激荡,却触动了我们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伴着青春的尾巴,唯有天边断鸿的孤影沉入暮色,以及不知何处升起的伤心的鹤唳。"
在时间上,《大地之灯》先截取了卡索,这个高原孩子先后失去亲人,与一只藏獒相依为命,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紧接着也就是整部小说的过渡点,简生和辛和的出现,将故事分成两段支脉,一脉追溯简生血泪式的过往,另一脉紧承卡索与他们的际遇,平铺直叙。
总之,小说重点放在简生和卡索这两个人物身上进行多条分枝蔓延,最后衍生了整部小说的框架。
在人物设置上,简生和卡索无疑是最具代表性的悲剧性人物,也很好地印证了"殊途同归"这个词。
简生,他的父母都是那个时代的一批特殊产物——知青,他们相识于东北那片冰天雪地里,也在那里相知,相爱,再到相守。只是他们同那个时代一样,是一些无知又无辜的效死者,自身就是一个畸形产物,所以在悄悄返城时简生的父亲毅然地抛弃了他,和他的母亲仝素清分道扬镳。
仝素清经过十年时间的艰辛打拼之后,终于有了经济能力将简生接回家照顾。可是已经过去了十年,过往的那些空白还历历在目,曾经尚在襁褓中的幼儿已经长成一个有自己独立思想的少年,仝素清也已经不是那个有着秋林一样的发辫,面颊有着羞涩甜美线条的少女。再加上简生从农村到城市后周遭的剧烈变化与冲击使他与母亲的矛盾日趋紧张,甚至将他送到了死亡的边缘。
这时,淮,一个美丽温柔的女老师,她的出现无疑救赎了这个可怜的孩子,不仅给他生活带去希翼的火花,更带他走上绘画这条简生一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事业上。
所以,我常常想,淮之于简生,简生之于淮,他们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而纠缠了一辈子?最后以淮的早逝结束了这场说不清的情感,有些过于悲痛,可也许这才是最好的安排吧!
卡索,一个来自雪域的美丽女子,可自从她的父母不忍心丢下累倒的头马们而命丧风雪中时,孤单和苦难就一直围绕着这个少女,就像她的生命里冥冥之中受到什么东西召唤一样,像极了那朵莲,自生自灭。
后来,一直和她相依为命的爷爷也离开了她,就连那只一直陪伴,守护她的藏獒也离开时,那种无助与落寞不是我三言两语可以道出的,只是这与她以后毅然嫁给一个有众多妻子的尼泊尔人有着莫大的关系吧!或许这也只是因为那人长着一张和她相似的脸,她才会那样心甘情愿地低到尘埃里。
可低到尘埃里又怎样,终归是与尘一同被那黄沙淹没,成为一具具腐尸,哀怨千年,却又有谁听闻?
最后的结局无疑是完美的,简生又回到辛和身边,而卡索也带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和自己的孩子回到辛和那里。而他们三人似乎也回到了从前,那个幸福的家庭。
不过我想问,简生有淮的救赎,卡索有辛和的陪伴,而那个卡索刚刚出生的孩子呢?毫无疑问,在他生长的生命历程里肯定会缺少父爱的庇佑,只是谁又来救赎他的空白?这简直是一个无底洞,却也像极了老舍笔下的月牙儿,人生最可怕的不是前面的艰难与困苦,而是无论你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夜的吞噬,重蹈那些你很鄙夷,亦或那些你想摆脱的覆辙。
其实细细想来,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从出生那天开始像朝往的方向奋力的奔跑,可是跑着跑着,有一天你会突然发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当初开始的地方。
不过在最后,我想《大地之灯》和鲁迅的《狂人日记》一样在共同呐喊:
"救救孩子吧!"
整观这部小说,作者的笔触到底是有些稚嫩,驾驭如此盛大的时代荒荼和带有神秘色彩的地域文化就显得有些捉襟。此外,由于想要表达的东西太多,也过于复杂,分多条叙述支脉,导致有些地方赘述,而有些地方却出现断带,前后无法衔接,过分浓重的宿命论气息使小说一度沉佑在边缘状态……
但无论如何,这总归是一部佳作,风格上承袭了莫言早期的细腻温婉,却也布上了宏大的时代主题,这很难得。
最后,送上我最喜欢的一句。
怀念是生命中最无能为力的事情,并且卑微。行至命途中诀别的关隘,逝者之去,生者奈何不得。而生者终将化作逝者,如此才构成了世间的轮回与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