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凉了,我从柜子里拿出三床毯子。他们现在正胡乱堆叠交错在一起,找不到头,找不到尾。一部分甚至拖踏在地板上,跟细小蚊虫的死尸和在一起,旁边还有洒落一地的石榴渣,是昨晚吃完扔下的。垃圾桶里的垃圾已经堆成一座小山,再有根头发丝的重量,它就会轰然倒塌。至于它什么时候就纹丝不动地摆在这里,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知道整个房间有多么混乱,不过还好,我的眼睛连带头都被毛毯盖住了,便也能短暂的心安理得,颇有掩耳盗铃的意味。
虚弱的光线让眼前的黑还是很黑。被子里的空气少得可怜,呼吸变得困难起来。随着时间的深入,喉咙像被污物堵住了,我开始“哐哐”地咳嗽,一堆痰和口水在口腔里打转却又不敢吐出来,显然弄脏了床铺将被子重洗一遍的代价更大。我用右手捂着嘴,已经感觉手上有什么湿润温热的液体了,也不敢仔细去研究,我自己都嫌恶心。
掀开毯子后,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大口大口地与空气交换着清新。就是不知道我此刻的脸是苍白还是通红的,可惜我看不见自己的脸,而旁边有又没有镜子。
眼前出现一圈一圈的光晕,好像是淡橘红色的,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不过我觉得你应该看到过。
吊在天花板上的灯从昨晚就一直孤独地亮到现在,昨晚是我太疲惫,哪还有闲情去顾及它的感受,不过这个灯泡的抱怨会出现在这个月的电费单上,我已经想象出我妈骂我的场景了。
我感叹着这已经是大白天了,灯泡还是被好几只飞虫黏黏腻腻地围着转,可它还是孤独的,比我还要孤独,孤独这件事不是有东西或有人在旁边用吵闹,说笑,唱歌等等一系列途径来渲染气氛就可以从自己身上扯掉的。与灯泡相比我还有享受安静的权利,把门关上,把窗关上,把窗帘拉上,往床上一趟,盖着被子就呼呼大睡。我这是在休息,你来打扰我你就是罪人。
床铺及地板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飞虫尸体,让我想起以前我写过的一句话:
“不知道那些能飞的虫为什么那么喜欢光,一到晚上灯打开时它们就开始撞灯,最后落在地上挣扎几下就死了,不知道在挣扎的时候它们有没有后悔,如果没有撞灯它们依旧可以活的好好的。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就跟人一样。”
上述的感受已经持续很久了,久得我已经记不清它的开端,这就是我对于一件事物在心里停驻很久的标志所下的定义,尽管它有时候可能会跟记性不好而混为一谈。
关于那些飞虫为什么那么爱撞灯这个问题,我没有去查是什么原因,尽管百度一下大概就可以办到,因为我是个没有闲情的人,不过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心血来潮的时候,也许我会对这个问题深究下去。世上的什么事都没有个定数,我们平常习惯把事情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当作理所当然,而事情真正的发展也有不少让你措手不及的时候。
到现在我身上仍是没多大力气,以致于从床上爬起来时打了个踉跄。鬼知道拖鞋到哪里去了,害得我赤着脚,窗户还是开着的,吹来的冷风让我清醒了不少。
新的一天太阳又重新升起了一遍,天天买彩票而苦得像苦瓜的人依旧分文没中,彩票被狠狠碾压在脚下,路人擦肩时狡黠地笑了,他庆幸他还中了几块钱。琼瑶小说里本该慈眉善目的老太与儿媳耍泼,街坊面无表情,见怪不怪。万年不变的斑马线旁边的路灯红了又绿,绿了又红,一位醉汉直躺大马路中间,没办法,交警出动。
远不止这些,我看到这座城市由钢筋铁骨搭建,以寸土寸金的密度凸起摩天大楼,在夜幕时分变得光怪陆离,城市的繁华提醒着所有人自己的渺小,他们带着相似或迥异的面孔,保持各自的姿态前行。当有人与自己相似的脸孔相撞时,容易模糊别人也容易模糊自己。
联想到我,我因不知道该去哪里而迷茫,谁知,这样的境遇才能开发无限的潜力,若是给自己限定目标便是画地为牢,自己堵塞了自己的发展之路。我现在还不知道我的终点在哪里,而我在到达终点之前我不会停下脚步,所以我会一直往前走。
大概每个人都历经过一段颓靡的时光,这样的时光在这个追求速度和效率的时代里是重要且必要的,它就像一个缓冲空间,给你足够的自由放逐你的灵魂。当你再回想起这段日子时,你会觉得它是你生命中美好而奇特的经历,在这样的经历中,你遇见了另一个自己。
有人说:总有一个人狠狠地教训你,让你知道你是谁。”而生活狠狠地教训了我。
我把房门大开,一脚豪迈地踹翻垃圾桶,毯子甩手一扔,我听见洗衣机细小的嗡嗡的轰鸣。上帝啊,快派人来支援我吧,热爱劳动,人人有责,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上帝正准备点头,可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说:“世界是不是新的一天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让自己心中的太阳升起,让自己的世界永远在第一天的太阳的普照之下。”
电话的那头是末日。
我曾见证末日沉重的叹息从耳旁飘过,可最后,生活还是唱着大多数人喜爱的歌谣,招摇地向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