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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斯·斯帕克思 [著]
@一只高腰黒一只低腰白 [译]
第三十八章 蒂博,贝丝和克莱顿
蒂博终于跑到了养狗场的车道那里,他的靴子里灌满了水所以很重。宙斯紧跟着他,只有在膝盖那么深的水里才放慢速度。他看到贝丝汽车和奶奶的卡车在那边,还有另一辆SUV,看到灯亮着,他就知道克莱顿在贝丝家里。
虽然蒂博现在已经精疲力竭,但他还是向前冲去,艰难的在水里跑着,宙斯在水面上跳跃,就像海豚掠过海浪一样。路越来越难走,距离却好像越来越远,但最后他还是到了养狗场的办公室,朝着房子的方向走去。直到那时,他才注意到娜娜奶奶站在门廊上,拿着手电筒照向树林林。
即使奶奶离得很远,蒂博也能看出她的惊慌失措。
“奶奶!”他喊道,但暴风雨让他的声音无法触及她。过了一会儿,她才听到蒂博的声音,她转过身来,用手电筒照向他。
“蒂博?”
还有几步就能到门廊,雨水打在他身上,刺眼的光线让他很难看清楚,他放慢脚步,想喘口气。
“发生了什么事?”他喊道。
“本走了!”她喊道。
“什么意思,走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奶奶哭着说,“克莱顿在这里,贝丝出来找本……然后他们俩就朝小溪走去,我仿佛听到了树屋什么的。”
听到树屋的一瞬间,蒂博疯了似的冲进树林里,宙斯紧随其后。
狂风和暴雨把树枝搞得乱七八糟,割伤了正在树林里穿梭的贝丝和凯斯的脸和手。那条小路被几十个倒下的树挡住了,迫使他们必须穿过灌木丛和藤蔓才能过去。贝丝在这里绊倒了两次,先是被藤蔓绊了一脚,跌倒了,她听到身后的凯斯也倒下了。泥浆又厚又粘,在去树屋的半路上,贝丝的鞋子被泥浆黏住了,但她并没有停下来。
树屋。桥。洪水。飙升的肾上腺素和极度的恐惧感让她无法呕吐,她脑海中总是显现着儿子在桥上时突然倒塌的画面。
在黑漆漆的夜路里,她又在一个半腐烂的树干上绊了一脚,脚上顿感一阵剧痛。她尽可能快地站起来,试图忽略它,但刚打算用劲走时,她又瘫倒在地。
那时,凯斯已经到了她的身边,他一句话也没说就把她扶了上来。他搂着她的腰,拖着她向前走。
他们都知道本现在很危险。
克莱顿一直在心里暗示自己不要恐慌。他告诉自己本很聪明,本知道什么时候危险什么时候不危险,本运气很好的,本是最勇敢的孩子。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感谢本是这样性格的小孩。
他们艰难地穿过灌木丛,贝丝在他身边蹒跚而行,克莱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离小溪岸边还有一段距离,他们的脚就淹在了水里,他看到了那条湍急的小溪,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危险的小溪。
蒂博一直在拼命地奔跑,在很难走的泥土和深水里慢下来给自己充电,迫使自己不要减速,但每迈一步都很艰难。树枝和藤蔓在他的头顶折断了,像把刀似的砸下来,他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伤口。
当他跑的时候,他脱掉了雨衣,脱掉了他的衬衫。
马上就到了,他不停地暗示自己,就差一点儿了。
在他的脑海里,他听到了维克多的声音:
不止如此。
贝丝能感觉到她的脚上的骨头每走一步都在互相摩擦,疼痛感遍及全身,但她没有尖叫也没有大喊。
当他们靠近树屋时,小溪变得更宽了,甚至还有漩涡。一堆堆砸下来的树枝落在快速消失的岸边,汹涌的小溪中充满了枯枝烂叶,只要踏进去,不管碰到什么都足以让任何人失去知觉。
雨水从天而降,暴风又吹断了一根树枝,它在几米外重重的砸在地上。厚重的泥浆几乎吸走了他们俩的能量。
但她知道他们已经到了橡树边上:在倾盆大雨中,她可以把绳桥弄出来,就像在一个雾蒙蒙的港口看到的一艘有粗糙桅杆的船。她的视线从梯子上移到绳索桥上,看到中央的平台。小溪的水仿佛在赛跑一样,碎片都在上面堆积着。她又从绳索桥看向树屋平台,树屋仅仅在水面上不到三十厘米处,这个古老的树屋几乎已经被暴风雨拆毁,显然很快就会倒塌了。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在一个醒着的噩梦中,她突然看见本在湍急的小溪里,紧紧抓住树屋平台下面的绳桥。直到那时,她才失声似的尖叫起来。
克莱顿看到抓住绳桥的本时,顿时恐惧感充斥着全身,他的脑海中迅速闪现着疯狂的想法。
太远了,不能游到另一边,也没有时间。
“呆在这儿别动!”他冲到树梯边朝贝丝喊道。他爬上了桥,跑到桥上,拼命地想要到达本那里,他可以看到在他上桥的那一刻树屋平台就在下沉,只要急流一触及,树屋就会完全消失。
他迈出第三步的时候,干湿的木板断了,克莱顿撞在了平台上,感觉像是摔断了肋骨,掉入小溪中。当他碰到汹涌的溪流时,他所能做的就是紧紧抓住绳子,可是湿了水的衣服拽着他入水,他挣扎着在激流中脱去了衣服。湍急的水流冲击着他,而他只能抓紧绳子,试图让头保持在水面以上,拼命的蹬水。
他浮出水面,大口喘息着:他的肋骨断了,很疼,疼到眼前一片漆黑。在恐慌中,他还是坚持用另一只手抓住绳子,与水流作斗争。
克莱顿不顾伤痛,继续前进,断裂的树枝不断猛烈的撞击着他的身体,然后疯狂地旋转着。急流在他的脸边掠过,模糊了他的视野,使呼吸也变得困难,这时只会想着怎么才能活下来,别无他想。在他的挣扎中,他没有注意到由于在他的体重的重压,中间平台的柱子已经开始随着凶猛的水流而倾斜。
贝丝拖着受伤的脚想要走过去,可没走几步就又跌倒了。她咬了咬嘴唇,大声呼喊救命。
“走到绳桥上来,本!离平台远点!你能做到的!”
她不知道本能不能听得见她的声音,但过了一会儿,她看到本开始从平台下面慢慢地走出来,朝着小溪中心更湍急的水流方向走去,朝着他的父亲······
凯斯挣扎着,勉强坚持着……
当她突然看到远处的本开始移动时,一切似乎都在加速又好像在减速,像是在逆流而上。贝丝眼角的余光看到洛根脱掉雨靴,扯掉防雨裤。
片刻之后,她看到洛根跳入水中,宙斯紧随其后。
克莱顿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了,他肋骨上的疼痛折磨着他,而现在他的肋骨还在持续被挤压着。他几乎不能呼吸,他知道自己离死神不远了。
无情的水流把蒂博推回到岸边半米远的地方。他知道一旦他到达对岸就可以在陆地上逆行而上,但是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他把目光集中在本身上,踢开阻挡他前进的所有东西。
一根大树枝猛撞到他身上,把他砸进了水下。当他再次浮出水面时,他迷失了方向,只看见宙斯在他身后,拼命地划水。他重新找回了方向,用尽全力甩开所有阻挡他的木头继续前进。他绝望的看着同屋树屋的绳桥中间连接的平台,这么久了还没有到达那里。
贝丝看见本慢慢地沿着磨损的绳桥往回走,她把自己拖到水边。
“加油!”她喊道,一边抽泣着。“你能做到的!坚持,宝贝!”
在中间,蒂博被已经淹没的平台狠狠的撞了一下,失去控制的他在水里翻滚了好久,过了一会儿,他撞上了克莱顿。惊慌失措的克莱顿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死死拽住蒂博。蒂博在激流的冲击中艰难的摸索到了绳索,他紧紧的握住这根救命稻草,克莱顿松开绳索紧紧抓住蒂博,爬在他身上,试图冲出水面呼吸到空气。
蒂博在水下拼命挣扎,一只手拽着绳子,无法从克莱顿的重压下脱身。他的肺感觉好像要爆炸了,感觉到了极度的恐慌。
就在那一刻,平台的柱子又一次坍塌了,克莱顿和蒂博两个人的重量已经完全超出了平台的承受范围,随着一个断裂的声音,中间的平台完全消失在湍急的溪流中。
贝丝看着凯斯和洛根在水里挣扎着,而就在小溪对面,树屋的平台也在一次巨大的水流冲击中坠入了小溪,而就在平台下面的本也被吓着了。更恐怖的是,本仍然紧紧地拽着连接在中间平台的绳索,而那个平台已经卷入激流中了。
宙斯马上就要游到洛根和凯斯身边了,可是中间的那个平台突然像一个被海浪卷起来的海贝壳一样,被激流冲了出来,突然间宙斯消失在视野中。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她再也看不到洛根或者凯斯了,她疯狂的在水里扫视着,终于看到了那些碎片中的一个小点,那是本。她听到了本的害怕的哭声,看到他非常在努力让自己的头保持在水面上。她拖着受伤的腿站起来,步履蹒跚地向前走着,忍着剧痛,拼命地看要本,不让本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然后,就像做梦一样,她看到一个黑色的,光滑的头朝着她的儿子移动。
宙斯。
她听到本呼唤那只狗,悬着的心突然放下来了。
她一瘸一拐的走着,跌倒,又站起来,向前爬,然后又跌倒了。最后她开始爬行,试图看看发生了什么。她用垂着的树枝把自己拉向前,宙斯和本在往下游走的时候越来越小,但是宙斯离本越来越近了。
然后,他们俩一下子就融合在一起了,宙斯突然转过身来,朝着贝丝的位置前进,本在宙斯身后,拽着宙斯的尾巴。
“划水,宝贝!划水!”她尖叫着。
她一跛一跛,艰难前行,试图跟上水流的步伐。本和宙斯的慢慢地靠近,她紧张地看着他们,已经到达了小溪的中心……不,超过了中心。
她继续前进,用尽全力可以让他们保持在她的视线里,一直在岸边的水里前进,打算接替宙斯保护本。她感受不到痛苦,只能感觉到他们每靠近一步她都揪着心。
离小溪边只有三分之一的路要走了······水流的速度变缓了……现在只剩下四分之一了……
她不停地往前走,抓着树枝把自己拉向前。宙斯和本在一堆杂乱的树叶中迷失了方向,但还好贝丝看到他们了。
就快到了……马上就能接到本了……只差一点儿了……
上帝,求求你……就差一点儿了……
然后他们到了岸边,本的脚先到了岸边,他松开宙斯,宙斯向前游去,也到达了地面。贝丝朝他们冲过去,宙斯和本也在水里奔向贝丝。
宙斯一到达安全地带就倒下了,过了一会儿,本也瘫倒在地。当贝丝到达他们的时候,宙斯站在本的脚边,他的双腿因疲惫而颤抖,浑身湿透,还伴有咳嗽。
贝丝走到儿子旁边的地上坐下来,开始和宙斯一起咳嗽。
“你还好吗?”她哭着问道。
“我没事,”他喘着气说,又咳了一声,擦去脸上的泪水,“我很害怕,但我的口袋里有一张照片,蒂博说它能保我安全。”他擦了擦鼻子,问道,“爸爸在哪里?蒂博呢?”
本刚问完,他们就开始抱在一起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