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那些白发苍苍年迈的男人,总觉得他们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言笑晏晏之间尽是绵长悠远的脉脉温情,沉稳而内蕴丰富,使人信服。
这可能源于我自身的际遇,遇到的那些年迈有修养的老人皆是如此让人心动,却无情迷!觉得他们给予的温暖自然流畅,圆润周到,不像年轻男孩般滚沸炙手,饱含棱角!因此所投注回馈的情感也同样真挚,不含性欲和妄想,有单纯的交流欲望!
小学时,家里很忙,为了方便我们上学,租住的房子就在学校楼下。于是和学校里的老师们颇为熟稔,尤其教语文的60多岁的老教师。每每清水抹了几下脸,顶着乱蓬蓬的一头打结的糟发去学校时,他总是用梳子耐心的给我梳头发,那时只有十一二岁,没有羞赧和杂念,蠢笨又无知,但是成年后慢慢觉得那是一段美好的记忆。假日借他的讲课笔记,一不小心抹上灰土和印记,他接过的时候也全不当意,更是连提都不会提。敏触之心,他漫不尽心就能全部顾及。
当时教数学的老师是刚毕业的年轻大学生,每次考完试,成绩没有下来之前,他就会故意暗示和吓唬我,大多是考得很差,要罚站,要补课,有时说着说着他自己就憋不住的笑出声来,然后虚惊一场的我懵懵懂懂的察觉到被骗,没有耻辱感也没有庆幸,只是自此多了许多不信任,或许因为我自小就开不起玩笑,对于年轻男人和男孩的恶作剧忌惮不已,不自觉的对他们保持戒备和距离。
后来读大学时,也见过一个顶好的导师,因为学识渊博,他在慈祥之中还有许多难以言说的儒雅风度,第一次见到他时,是秋天,学校两旁的梧桐树大片的飘零着硕大叶子,枯槁的秋天颜色,因为他行走其间的缘故,多了许多寂静和含蓄。他穿着灰色中山装,干净而条理分明,一头银发上罩着一顶软榻的毛呢毡帽,路上行人匆匆,他因为年迈腿脚吃力,又或者性情疏况恬雅的缘故,走的格外慢,格外迟缓。总是无意识的让路,让路,不急不躁的将路让给那些大步行进,步履仓促的年轻人们。
去食堂吃饭时,他也不会像一群年轻学子们饿狼扑食般极尽可能的往里面挤,而是站在门后撩起塑料帘子,让过往行人方便进出,那时我就对他“心仪”之至,总希望有机会和他说说话,因为并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他总是淡然坦诚的笑着,沉默着,看着,却不言语,不顾盼左右或一派自得洋洋,谦逊却胸有丘壑的样子。后来偶有一次,他来我们教室旁听,说话竟温润美好,十分清澈。虽然再也没有交集,却一直铭记,觉得没有做成朋友,是一大遗憾。
现在上班的时候,也常常在电梯里遇到一位外国老绅士,喜欢穿羊毛针织开衫,和卡其色休闲裤,有满头银发和恰到好处微微鼓起的肚腩。每次电梯停留得那层有人出去时,他总会先下去,用手扶着电梯门,以防夹住人,面带微笑的目送出去的人,那份涵养如此自然,完全不是毛头小儿世故造作之举。看的人心生温和的暖意,想要给他一个结结实实不含情欲的拥抱。
在家乡时,也见过一个很卖力干活的老人,卷着泥泞的裤管坐在田埂上,听着儿子的数落不发一言,沉闷干瘪的像一头终日碌碌的老牛,却又另有一种慈目悲悯,洞若阐明般叹息,没有顶嘴和多问,盯着远处寂寥的河水静默,流逝的岁月在舛动变迁中淹没,不需要任何慰藉,似乎已经懂得了无穷的轮回和变迁,那是一个让人心疼也心生敬畏的老人!
很难想象他们性情平淡润泽如此,需要多少资历累积后方浑然天成。那份厚重和沉淀,如皑皑之雪,皎皎之月,可望而不可蹴就。没有那么多侃侃而谈却勾起人无限亲近交谈的欲望,不需要告诉你他懂,但是温存的理解总是不经意的流露。
或许空洞无边的日子已经过去,他们的人生变得具体而微,又因为丰富的存储和阅历,即使风淡云轻也颇为内敛醇厚。一生漫长倏忽,在一遍遍擦拭生活的同时,也被生活磨损耗费得亮铮铮光叽叽的,因此比那些年轻的浮游之子多了许多值得细细观瞻的部分。
所有的男人都有蹒跚无力,也无欲的那一天,而那余下的一天,和他们坐下来,浅谈慢聊的说些和生活无关,和生命境遇相伏的话,竟刚刚好!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