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江湖青衣楼楼主安墨白,与兵器世家上官家上官秋诉联姻。但是大婚当日却未见安墨白现身,只留上官秋诉独对空堂。
1
桃花坳
日暮西斜,寒风萧瑟,幽香轻浮。虽已是炎夏,此处的桃花仍是开的极好的,当真是繁花似锦。桃花坳的入口处,一位身着白衫的青年公子,缓缓而来,手持一把墨色玉扇,扇骨通体晶莹,非一般的凡品俗物。他所过之处落花一片,却未踏伤分毫,足见功力不凡。在一棵百年的桃树下,停脚步,四处探了探后,便一直静立此处许久。
突然,桃花坳的入口传来了一声长笑,虽隔有数十里远,可这笑声却如人在眼前。青年公子轻勾唇角,转身见一身着灰色长衫的中年文士,手提一柄通体发红的残剑,剑气寒冷幽深。
“上官前辈,使的一身好轻功,在下佩服。”说罢,揖了揖手。
“安墨白,青衣楼楼主,老夫也是江湖叫的响的人,我女秋诉,何以配不上你,让你如此羞辱。”
“上官前辈,此言差矣,晚辈向来闲云野鹤惯了,并非刻意羞辱于谁,还望前辈海涵,将此婚约作废。”
“安墨白,既然如此不识抬举,就休怪老夫不留情面,今日除非我死,否则婚约依旧。”
“前辈若是执意如此,晚辈只能得罪了。”
话刚说完,只听“刺啦”一声,上官烈云已经出招,剑锋直指天突穴。虽是残剑,但谁都知晓此剑乃是兵器世家上官家第一代家主,上官焚灭的焚灭剑,虽尘封多年,威力自是不可小觑。
安墨白以轻功避过此招,同时青渊剑回转指向上官烈云的太乙穴,转防守为攻击。瞬间飞花满天,一地沉香,天色越来越暗,而打斗也越来越激烈。
十里外的入口处,一身穿粉色直裙,外罩淡紫色轻纱的女子,悄悄潜入了桃花坳,隐没在一处石后。
此时这边的打斗有了明显的裂痕,上官烈云处了下风,被安墨白一剑刺中了承满穴,跪倒在地,但仍然未松口婚约一事。
安墨白深知杀了上官烈云,就能摆脱这婚事,却选择了手下留情,入剑一寸半,不至死亡。但体力损耗过度,内力消磨殆尽,失血过多,怕是短时间难以用武。看了一眼上官烈云,深知此时不易再提婚约,便提剑出了桃花坳。
“爹,呜呜……”大石后女子刚发出一丝声音,便被人从后打晕。
而后一人绕过大石,抬手将剑刺入了上官烈云的大迎穴,从后颈穿入咽喉,一剑毙命。
此战后江湖传闻都道是安墨白杀了兵器世家上官家的家主上官烈云,更是将青渊剑封在了凤凌山,今生不再启用。
2
申家村
申家村位处于北边的小镇,村里的人大都是世代居住此处,周围三面环山,一面靠近玉水湖。
几年前楚雄携妻子柳星竹和女儿楚雁依隐居此处,柳星竹因绣得一手双面刺绣,被村里的妇孺喜欢,待人也是和气有理。
“娘,你看我的刺绣可还看得?”说话的女子年纪约摸十三四岁,一身火红衣裳,让人犹如在烈日暖阳之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满脸的精怪之气。
“嗯,绣的不错。不过你可切记双面绣,可绣万物,唯独不能绣人。”柳星竹看着绣功越发精湛的女儿,是打心底里欢喜,可是她不得不再提醒。也许过了这十年之期,这样的日子就不会再有了,而今日恰巧是这最后一天。
“遵命,我的母亲大人。”楚雁依撒娇的在柳星竹身旁蹭了蹭,便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师兄,今日便是十年的最后期限,怕是今夜难逃了。不过能与你携手这十年,我也知足了,只是雁依还小,我,我不放心呀。”柳星竹软软的说着,却感觉心痛如绞。
“我知你的心事,若能安然过了今日,他日便不必再躲躲藏藏了。”楚雄宽慰着妻子,可他深知,今夜估计全家都会葬身此处,可总不免期待,期待那人不要找到此处。
“嘿嘿,楚老三,果然是了解我们的,十年之约,让你们活到了这最后一日,算是焦煞的仁慈。”楚雄听见这声音,知该来的还是来了,哪怕他们躲藏多年,焦煞总是能够找到。
“焦煞,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追着不放。”柳星竹愤懑的说着,她恨极了这些个人,天生残暴,当年若不是焦怨妄图轻薄于她,怕是师兄当年也不会杀人。
“少废话,你们夫妻二人联手杀了我兄弟焦怨,我今日定当取你们人头当祭品。”焦煞一脸杀伐之气,满身的幽怨四散开来。
柳星竹已然现行出手,手成鹰爪形,直逼焦煞的咽喉。虽狠辣,但柳星竹内功不足,速度不够快,很容易被高手一击击破。果然焦煞以左手为掌,握住柳星竹的手,右手为拳袭击了柳星竹腹部。并快速的抽刀,切向了柳星竹的颈部,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滚落楚雄脚下。
楚雄未动分毫,依然立于回廊之下。他握紧双拳,双眼里有了些许赤红之色。扭头看了下女儿,并未哭泣,他缓缓的松开握紧的双拳,对着焦煞跪了下来。
“焦煞,我们的恩怨,我以命来偿,放过我女儿。”沙哑的声音,藏了无数的深情,太多的绝望。楚雄想起自己这一生从未求过人,不想倒头来求的是个魔鬼。
“斩草不除根,难道等他日她来杀我。”焦煞看着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跑出来的女孩儿,一脸的木讷,没有放声的哭泣叫嚷,只是双眼满含悲伤怨怼之色。
“我用忘忧草抹了她的记忆,来日不会找你报仇。”楚雄忍着丧妻之痛,收敛着心中的怨恨之气,尽量让自己声音平稳,不漏声色。他知焦煞虽杀人无数,但是江湖信义却是极高,若他答应的,定然不会再次下手。
焦煞看了看楚雄,虽都是关外五杰,却从未见他如此低下求人。那女孩虽是满身怨气,却也未哭闹,看来楚雄所言非虚,也只是报仇而来,就此做罢也好。
“好,我焦煞应你,放过此女。”
楚雄看了看女儿,拔出佩剑自刎于柳星竹旁。
焦煞看了看回廊下女孩儿依然静静的立着,未动分毫,未留一滴眼泪。虽有讶异,但未理会,转身消失在了黑夜中。
3
青衣楼
青篙动水,绿叶轻掩,满湿罗裙,娇俏佳人。楚雁依划着竹筏游荡在玉水湖上,村中人都说出了这玉水湖,便是到了江南了,可划了五六日的船,也未见到湖的尽头。
此时前岸传来了一声锣鼓声,隐隐约约有唱戏的声音传来。楚雁依便使劲儿的划着船往前岸走,果然见到了岸边。一团碧绿的翠竹,包围着一座楼,亭台水榭,楼台亭阁,简单而不失情调。
楚雁依上了岸后,便迫不及待的跑向了那楼,只见牌匾上刻了三个烫金大字“青衣楼。”抬步便想进去瞧瞧,却被看门的人以威胁赶了出来。
“哼,不让我进是吧,我楚雁依一定会进去的,你给我等着。”说罢便蹦蹦跳跳的走了,却不知二楼窗口处,一人看的清楚。
夜晚,楚雁依来到青衣楼的侧墙,借着旁边的桃树进了院子,只是还没走出十步,便被人给拦住了。
“大晚上,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真是失算呀,这样还能被抓住。楚雁依怂拉着脑袋,心里幽怨着,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提着到了一位白衣公子面前,正是青衣楼主安墨白。
“禀楼主,发现一女子擅闯我青衣楼。”
安墨白抬头看了一眼楚雁依,挥了挥手,其他的人便退了下去。
“为何擅闯我青衣楼?”声音暗沉,略带了些疲惫,却是极有气势。
“我,我就是路过的时候,看着好看,便想进来看看。不至于被拉出去杀了的吧,我都还没有见过呢,这么被杀了可冤呀。”楚雁依撇了撇嘴,悠悠的说着,只是声音越来越小。
安墨白听后,揉了揉太阳穴说:“这里不是热闹街市,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姑娘怕是走错了地方,请回吧。”
楚雁依听着安墨白的话,一面乖巧的点着头,心里却是想,明明年纪轻轻,却弄的跟个老头儿是的。好闯的地方,姑娘我还不进呢。
跟着看守出了楼后,楚雁依没走,却是看了一会儿青衣楼,直到嘴角有了丝丝浅笑,方才离开。
三日后,安墨白收楚雁依为徒,成为青衣楼楼主的首席弟子,由安墨白亲自传授新创的绝影针。
至于为何青衣楼主收了名女弟子,江湖传闻甚多,却无一得到证实。自此,成为江湖一大不解之谜。
一日安墨白带着楚雁依进了书房,转动书桌上的墨盘,便出现了一间密室。均是由厚重的巨石制成的,位处地下,便终日阴寒。
“你以后便住这儿?”安墨白抬手指了一个房间,里面除了被褥,什么都没有。心里不自觉想“这哪里是女孩子住的地方,师父真是小气,那么多房间怎么让我住这间。”
“有事?”安墨白没有得到回答,回头便见楚雁依唯唯诺诺的跟在身后,却见眼里闪过一丝的狡黠。他勾了勾唇角,没在理会,便出了密室。
日复一日,不知过了多久,楚雁依觉得已经针法练的出神入化了,可还是没有见到安墨白的出现。
4
凤凌山
五六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楚雁依也长的亭亭玉立,那满脸的精怪之气却盛了些。只是心境变得安静许多,不似当年那般躁动。
安墨白看着自己楚雁依,这些年自己果然没有白费,满眼的欣慰,便带楚雁依出了密室。
“此次魔教得知我将青渊剑封在了凤凌山,已经派掌教天玑右使和摇光左使携门下弟子前往了,我们要赶在他们之前将青渊剑取出。”
“师父,多年前不是已经有传闻了吗?为何今日魔教才派人前往?”楚雁依追问着。
“当年桃花坳我并未杀上官烈云,青渊剑也未曾封入凤凌山。青渊剑是后来封入凤凌山,不想魔教消息如此灵通,不过三年居然探得确切位置。”安墨白柔声回到。
过了四五六日,终于在一处山前停下,丢了马以轻功进入了凤凌山。只是此时已然是傍晚了,安墨白寻了一处山洞作为栖身之所,未干的柴火发出“刺啦”的响声,楚雁依平时咋咋呼呼,古灵精怪的,今日却是出奇的安静。
“师父,江湖上说您除了剑术,萧也是吹的极好的。”楚雁依低低的声音传来,脸上挂满了期待之色。
安墨白自怀中取出一支玉萧,指尖飞转几下,轻扬的萧声便流转而出。楚雁依缓缓抬起脚步,翩翩起舞,红色的衣衫飘扬一片,一曲萧音,一舞人心。
洞外风呼呼的叫嚣着,整树整树的叶子开始了凋落,已是了深秋,满处的颓败之色。却唯菊花开了一片,不惧荒凉。
第二日两人赶往了凤凌山顶,却不想在风波亭遇见了上官家的上官秋诉,身旁多是一些武林中跟上官家颇有交情之人,大多也都是为了青渊剑而来。
“安楼主,这风尘仆仆的,莫不是路上遇劫了。”上官秋诉开口道,视线却始终未离安墨白,眸子里满含敌意。
“秋诉,你怎么会在这儿?”安墨白此刻满是不解,但仍然显得还算平静。只是没发现身旁的楚雁依却是紧盯着上官秋诉身旁一人,眸有惧色,但更多是恨意。
“安墨白,当日你毁我终生,杀我父亲,让我成为天下人的笑谈。你当真也是如此狠辣心肠?”上官秋诉每说一句,便觉锥心之痛强烈一分。她从前有多爱这个人,如今的恨便强了千百倍。缓缓的握紧自己,直到感觉指甲嵌入肉里的疼痛,方觉心痛轻缓一分。
“秋诉,当日之事非你所想,我并没有杀害上官前辈,只是伤了他。”安墨白还想解释,却是对上上官秋诉的眼睛的时候,他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像是被人割断一样,说不出话来了。他对上官秋诉并非是爱,却是有愧疚的,他不曾像今天这样懊恼桃花坳的鲁莽。
“当日之事乃我亲眼所见,你无需狡辩,今日我要你以命抵命。”说罢便飞身上前,还未近身却被三枚连发的金针逼退。
上官秋诉这时才见安墨白身侧还有一女子,全身的红衣,如一团火,乌黑的双眼,闪着精灵的光,好一个娇俏充满灵气的女子。
楚雁依也看着上官秋诉,一身的紫衣包裹,肤凝如玉,美目盼兮,不自觉在心中赞到果然一绝色美人。
“这位想必就是青衣楼楼主的首徒?今日得见,果真有幸。”上官秋诉冰冷透骨的声音响起。
“上官秋诉,你先伤我师父,现在别说的我跟你有多熟似的。”楚雁依扯了扯嘴唇,慢慢悠悠的说到。
“安楼主,果真收了一个好徒弟。”上官秋诉声音刚落,安墨白见眼前紫色身影一晃,是楚雁依的方向,便以逆风掌击向了上官秋诉左肩,毫无思索的将楚雁依护在了身后。同时上官秋诉的落英剑也刺入了安墨白的胸口处,血一点点的晕染开来。
上官秋诉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极其的刺目,当日她被弃,武林面前丢尽颜面,他说他此一生闲云野鹤。如今却出现了一个女人,他愿意以命护她。
“师父,你怎么样?”楚雁依扶着跪倒在地的安墨白,早已没了开始的精怪之色,满脸的焦急,扯下自己的衣衫包裹着伤口。
上官秋诉脚步向前轻移了二三,然终还是停了下来。她不能,不能去看自己的杀父仇人,可她看见他受伤,心会如此焦急,如同要炸裂开来一样。她飞身出了风波亭,在距离山下三四里的时候从空中摔落了下来,重重的坠地声卷起满天的落叶,那悲戚的眼泪从心底流到了眼角。
凤凌山顶安墨白受伤未愈,青渊剑落入魔教左右使手中。楚雁依奋力杀敌,最终护得安墨白回到青衣楼,却是身受重伤,需白芷草入药,方能苏醒。
5
落苏小筑
上官秋诉看着眼前的女子,就觉心痛一阵胜过一阵。安墨白终究还是爱上了,再多的师徒情,却没人比她上官秋诉更明白那是什么样的一种眼神。
“去,去把这封信送给安墨白。另外当日桃花坳一事,继续追查。”上官秋诉吩咐着门徒,心中却期盼着他不要来,随即又苦笑。
“小姐,桃花坳一事小姐不是亲眼所见吗?如今这是?”
“当日安墨白走后,我被人击晕,几年来我没有一刻不再查,可始终无音信。凤凌山安墨白否认,不排除是没有人蓄意安排。加派人手去查,随时禀我。”
时光飞逝,七日之期如此之快。安墨白进到落苏小筑时,见上官秋诉一身紫衣在廊前轻抚琵琶,一首琵琶行婉转凄绝。 那满身的落寞里,挺直的背影带着太阳的余晖,柔和安静的像是一幅画。
似是察觉到脚步声,上官秋诉回头见是安墨白,未说话,一曲毕后,看了一眼安墨白。
“很久没有听你的萧声了,今日可还有幸与你合奏一曲。”上官秋诉似乎没有记得今日是要做什么,满身的柔色在此刻显的更加动人。
“好。”安墨白取出玉笛,指动乐起,这一刻他们像极了一对壁人。只是风依旧没有停过,搅动湖水涟漪一片,一圈圈晃动的波纹逐渐散去。
一曲作罢,上官秋诉将琵琶递给了侍女,看了看刚散去的波纹,犹觉自己的心也在走远。
安墨白收起玉笛,看着上官秋诉的背影,刚才有一刻他觉得他们不会是敌人,可此刻似乎又不一样了,那全身的柔和在消散,被冰冷一下子包裹。
“楚雁依是我派人带到这里来的,你要的白芷草我也有。这些都可以还给你,只是要用你的命来换。”上官秋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可还是出现了一丝的颤动。她害怕他会答应,那种痛她在每个日夜的梦中都会醒来。
安墨白看了看上官秋诉,刚才声音里细微的颤动,他听的清楚,那一身的落寞源于他。偿命吗?有何不可,只是此刻却又说不出的不想死,他还没有等到那个丫头醒来。
“好,我以命偿命。”安墨白在多番的思量后,给出了回答。当日他虽未杀上官烈云,可也皆因他才致上官烈云惨死,他自是有责任的。如今还了秋诉,雁依也可得白芷草救命,也好,也好!
上官秋诉转身,背对着安墨白,不再去看他,眼角闪烁的晶莹始终打转。手中的落英剑不觉的握紧了几分,他还是答应了,为了楚雁依他愿意以命偿命。此刻冰冷的眸子里多了嗜血的怨恨,既然负她,他就该去死。
回身落英剑出鞘,以极快的速度没入了安墨白的心脏,剑直接穿透心口,下手之狠辣,未留一分的情。
这一刻上官秋诉的眼泪如决堤的河水,奔涌而出。她紧紧的抱着他,只有此刻他才是安静的,才不会拒绝他,才不会抛弃她。她吻了他逐渐冰凉的唇,手缓缓的将落英剑拔出,血染红这回廊一片,紫色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拐角。
“来人,把楚雁依送回青衣楼。”冰冷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
次日兵器世家上官家在一夜之间搬空,去向何处,无人得知。
6
冬天的雪落满了桃花坳的每一处,枯枝缠绕的桃花坳多了冷清,风呼呼的叫嚣着。
楚雁依在苏醒后,就未停止过找师父,为此杀人无数,江湖人称“绝影仙子”,没人能逃过她的绝影针。只是走遍了天涯,也未找到她师父。
注:本文为长篇小说架构,有很多江湖未解之谜,会在后续的文章再次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