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味道
我是属于外婆带大的孩子中的一个。如今在我已不是一个孩子时却倍加思念外婆,尤其是外婆忙活一个早上做的枣沫糊。
那是一种味道,是一种爱,更是一种无法忘却的记忆。八月节中秋过后,大拇指甲盖大的铃铃枣在竹编筛子,芦苇席子上滚圆滚圆的了,只要三五天的好太阳,它们就会与筛子席子撞击出清脆沧浪之声,便要被收入瓦罐瓷坛之中,以待春节待宾客了。这时,外婆总会特意留下三两碗,配以刚收获的各种豆类,煮一锅甜香的枣沫糊,给我们姐弟解解馋。
不必说煮枣沫糊的工序,也不必说我们那垂涎三尺的吃相,单单外婆耐心去枣皮、枣核的那种精细就足以展现枣沫糊的高大上了。太阳刚刚冒花,外婆就起床了。挑枣,洗枣,煮枣,一切就绪只待去皮去核。一桶清水,两个盆,再加上一个小笊篱,两碗枣就在外婆的捏,揉,搓,挤如流水线操作般,在两个盆几瓢水的倒腾中演绎成浓郁的枣汤了。早已煨上柴禾的大锅里红的黑的白的豆子竞相舞蹈,争相绽放着自己生命的美丽。这时,在蒸腾的水汽中外婆便将枣汤与锅中的舞蹈完美的升华为一种到现在我都难以忘记的美味。
这是一种怎样的美味啊!满口红枣的醇香,豆子的软糯,却从不见那怕半毫米的枣子皮,更别说是硕大的枣核了。幼小的我常常贪婪的喝的满脸都是,还不忘缠着外婆问枣皮枣核都去哪儿了。外婆用围裙擦罢手,揩着我脏兮兮的脸神秘地说:“枣儿怕呛着小乖女 ,把皮和核都喂了喜鹊鸟了。”幼稚的我,总会信以为真。因为那时外婆家后院的枣树上的确有喜鹊在登枝欢叫呢。
外婆的枣沫糊一做就是几十年,留在我的胃里,心里成为一种标志,一种牵挂,一种深深地思念。出外求学,每年的中秋节都不能陪外婆,可年年外婆都会用心用意晒好红枣,在每个我归来的早晨煮一锅浓香的枣沫糊。依然是太阳刚冒花,依然是大锅、柴禾,依然是水汽蒸腾中的舞蹈……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程序,不知煮满了多少牵挂,亦不知又是多久的等待,多么绵长的思念,全在那一大锅枣沫糊里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如今思亲已不归。
添火煮粥聊相慰,他日犹忆相思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