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四野姑娘
我叫许呦,今年十八岁,是星光中学高三三班的班长。我有个竹马,叫鹿鸣。缘分真是妙不可言,从出生起我俩就没分开过。隔壁的虎子总说我是鹿鸣的跟屁虫,每次虎子这么说的时候,鹿鸣都会很生气,所以即便鹿鸣不说,我也知道,他不喜欢我。
在燥热的天气中,我终于熬完了高二最后一个学期,暑假在大家此起彼伏的呼声中到来了。
我正在收拾书包,身后的鹿鸣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头,只见他痞气十足的眨了一下眼,递给我一个包装精致的礼品盒,上面还十分做作的系了个粉色蝴蝶结。我不解,他压低声音说到:"帮我把这个给闫露露,一会儿请你吃棒冰。"
闫露露是我们班花,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一看就是没少费心思保养。
我把东西递给她说:"鹿鸣给的。"
看她一脸娇羞的模样,我便知道,她即将成为鹿鸣的第n个女朋友。
我不喜欢荒废时间,所以一进入假期就让老爸帮忙找了个便利店收银的兼职,好在工作没那么繁琐,老板又是爸爸的朋友,所以这份工作干起来还算称心。
这天下了晚班,刚进楼道就被一个人影截住,吓得我差点叫出声来,仔细一看,是最近正和闫露露打得火热的鹿鸣,我有些意外问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鹿鸣还是一副痞痞的样子,一手撑在墙上把我逼在墙角毫不在意的说:"等你啊。"
我有些惊喜,但还是小声说到:"没事的,小区和楼道里都有灯,我不怕的。"谁知鹿鸣却皱了眉反问:"谁问你怕不怕了?"
我怔住了:"啊?"
他有些不耐烦了,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熟练的点上,然后含糊不清的说:"借我点钱,等我手头宽裕了就还你。"
我不解问他:"你要钱做什么?"
他还是那副不在意的样子:"露露说要去海边玩玩。"
我低头不语。他冲我吐出一个烟圈,然后说:"不借就算了。"转身准备离去,我扯住他的衣角,拿掉他嘴里的烟说:"再等两天,这周六我拿到工资就给你。"
他低咒一声转身上了楼,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自嘲,什么时候我才能学会拒绝他?
周六我把钱递给鹿鸣时,他只毫无诚意的道了个谢,就转身离去,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
后来看了鹿鸣的朋友圈我才真切的发现,我一个炎夏的辛苦都化作了闫露露海边的阳光沙滩。
开学迎来了高三, 鹿鸣和闫露露最终在一起了,他们在校园里肆无忌惮的秀恩爱,像所有的青春爱情一样,做遍了所有可歌可泣的情节。不畏惧父母老师,敢于直面高三的压力,学校的校规。
临近高考的一个晚上,我家的门被拍的砰砰响。我打开门,发现来者是隔壁的鹿叔叔,也就是鹿鸣的爸爸。
鹿叔叔率先开了口,眉宇间有掩不住的急色:"呦呦,你知不知道鹿鸣去了哪?"
原来鹿鸣离家出走了,我也有些着急,摇摇头说:"不知道啊。"
鹿叔叔是真的急了,问我还有没有可能有人知道鹿鸣在哪,我突然想起来平时和鹿鸣关系要好的程岩可能会知道鹿鸣的消息,于是拿起手机拨通了程岩的电话,程岩一听鹿鸣离家出走也有些着急,想了半天才说有可能在学校附近的如家酒店,他们几个平时网吧打游戏晚了都会去那个酒店休息。
得到消息我们就马不停蹄的赶去如家,那边程岩不放心也跟了去,这边鹿叔叔还联系了班主任,一伙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如家,知道了房间号后,鹿叔叔一脚踢开了门,却没成想房间里除了有个鹿鸣外,还有个几乎全裸的闫露露。
事实上,那一晚混乱急了,闫露露的尖叫声,鹿叔叔的打骂声,还有鹿鸣看向我的眼神,那个冰冷刺骨的眼神,日夜刻在我的脑海里,挥散不去。
日子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高考结束了,鹿鸣发挥失常去Z城念了一个三本,我放弃了本可以上的C大,也去了Z城读了Z大。而闫露露自从那晚后就失去了消息,有人说她出国了,也有人说她回老家重读了,总之,她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念的Z大与鹿鸣的学校只有一街之隔。鹿鸣从来不回家,所以每次我从家回来后都会给他送一些鹿妈妈托我带的东西。他依旧对我爱搭不理,态度比从前还多了一份冰冷。
一天晚上,我刚从实验楼回到寝室,就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鹿鸣涉嫌聚众斗殴被逮捕了,我慌乱着心思赶到警察局,借遍了室友的钱,交了保释金,看着鹿鸣鼻青脸肿的样子,我真的是又气又怕,他却难得对我一笑:"危急之时才发现,我只有你啊。"一句话,泄了我所有的气,没办法,于他,我总是这么没有骨气。
我带他去医院包扎了伤口,在门诊外的长椅上,他说:"咱俩试试吧。"我愣住了,看着他,脑子短了路,他却没有看我,眼睛里明明灭灭,如果我仔细观察的话,也许会发现,他说这话时,没有丝毫起伏。可我当时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倾尽我的所有,去爱这个我等了二十年的男孩。
我们在一起了五年,我为了他去学厨艺,利用课余时间做些兼职,挣了钱为他买各种礼物,精心为他准备各种节日,生日。
我们也会牵手,拥抱。接吻。可是,就像小的时候,他会带着我玩游戏,可我却清楚的知道他不喜欢我一样,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不爱我,有时午夜梦回,我想起高三那晚他冰冷刺骨的眼神,我甚至会觉得他在报复我。可我不敢想,我只能自欺欺人的想着只要我足够努力,他总会看到我的。
后来,一盆冷水浇到了我头上我才绝望的明白,原来不爱就是不爱,木头无论多努力都磨不成绣花针。而浇醒我的那盆冷水,就是闫露露。
大学毕业后,我和鹿鸣在市中心租了一个房子,他在一家金融中心找到了工作,而我也在外企度过了实习期。日子本该不急不缓的过着,可是却天不遂人愿。
一天深夜,鹿鸣接了个电话就急忙出了门,我担心他出事,也急忙跟了出去,这一跟,就跟到了医院。
然后我在病房里见到了我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那个人——闫露露。此刻,她正虚弱的躺在病床上输着液,身边是同样刚到的鹿鸣,鹿鸣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紧张与爱惜,他看着我欲言又止却也毫不在意。
那一瞬间,我所有的情绪都失控了,强忍着泪水转身离开,回到了出租屋,打包好了所有的行李离开。坐上出租车后我给鹿鸣发了一条短信,上面只有三个字"我走了。"
好久好久,他只回复了一个"好。"
我靠在出租车的座椅上,泪流满面,原来,二十年的守候,五年的无微不至,二十五年的倾心以对连个再见都换不来。
半年后,我接到一个陌生来电,本能的我想挂掉,却又鬼使神差的接了起来。"喂,你好,哪位?"
"陈小姐你好,这里是国旭康复中心,请问您认识鹿鸣先生吗?"
......
"喂?陈小姐?能听到吗?"
"啊,不好意思,我刚刚信号不好,您刚刚...说什么?"
去往国旭康复中心的路上,我的脑海里如走马灯一样闪过许多画面,但大多都是孩童时期的我和鹿鸣,他一副凶狠的样子,骑在隔壁虎子身上说:"不许说她是我的跟屁虫!"
刚刚国旭康复中心的人说,鹿鸣出了很严重的车祸。经过手术性命是保住了,可双腿严重受损,能不能站起来还不好说。而且他现在心情狂躁,不配合治疗,情况十分不好。
我走进病房的时候,他躺在床上,双眼看着窗外,空洞无神。我看着他,有些无奈:"怎么才几个月,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他回头看着我眼神复杂,良久,低低的说了一句"妈的。"
第二天上午,我打完饭回来,鹿鸣突然毫无预兆的发了狂,值班的护士及时进来给他打了镇定剂,挣扎间,我看到了他身上触目惊心的针孔。
待鹿鸣清醒后,我犹豫的开口问道:"你身上那些..."
他依旧是毫不在意的口气,却十分苍凉的说:"闫露露偷偷给我染上了毒品,车祸就是因为我神志不清的跑到了大街上的车流里。"
我在康复中心照顾了他五个月,闭口不提吸毒的事,他的双腿慢慢地有了知觉,但他还是会时不时的发狂。
医生允许我们回家自己康复,我便带他回了那个曾经的出租屋。
每当他发狂,我都会把他捆起来,抱住,哪怕我被打的鼻青脸肿也不放手,我不是医生,只能用最笨的方式帮他戒毒。渐渐的,他的毒瘾越来越小,也不会再发狂了,腿也可以慢慢站立,扶着栏杆走路了。
我妈给我打电话,让我去见一个她同事的儿子,名叫唐书言,据说是个留学归来的高材生,在上市公司担任高管,总之被我妈夸的天花乱坠。
一番权衡之下,我还是决定赴这场相亲宴。毕竟我已经决定彻底放下过去,开始自己的生活了。照顾鹿鸣不过是为了圆自己一个心安,从我搬出出租屋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彻底放下了。
就像《一代宗师》里说的那样,"我是爱你。可我不能一辈子不要脸。"
我早早的帮鹿鸣做好了饭,难得的画了个精致的淡妆,挑挑拣拣的穿了一件平时不太会穿的小黑裙和高跟鞋准备出门了,鹿鸣看了我一眼,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呵,穿成这样大晚上的干嘛去啊?"
我随口一说:"相亲去。"转身出了门。
因为走的太急所以没有看到鹿鸣瞬间僵掉的脸。只是回来的时候发现我做的饭菜被原封不动的安置在了垃圾桶里,我气急了对他喊到:"不喜欢吃的话就放在那里啊,倒掉做什么,浪费粮食。"
回应我的是他快要震破天的摔门声。我无语,从小到大都是这暴脾气。
过了一会儿,他扶着墙慢悠悠的走到冰箱那里翻翻找找,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相亲怎么样啊?"
我想了下,说到:"还挺好的。"是真的还挺好的,有体面的工作,彬彬有礼的教养,不俗的谈吐,清秀的模样,不得不承认,唐书言是真的很好的一个男人。
可回应我的却又是一道震破天响的摔门声,我感觉他要把冰箱门摔碎了。我无语了:"我相个亲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没关系,你死了都和我没关系。"鹿鸣依旧是那副死人嘴脸。我也懒得和他计较。
不过出人意料的,唐书言第二天约了我看电影,我有些惊讶的赴了约,又糊里糊涂,顺理成章的和他确定了关系。
由于我和唐书言的关系,我在确定了鹿鸣生活没什么大问题以后,再次离开了出租小屋,我至今还记得鹿鸣当时的眼神,似有万种情绪翻滚,却又终归于平静。
自那天起,我再也没有见过鹿鸣,只是收到过一条他的短信,他说他的腿痊愈了,虽然走路慢一些但是也算是正常了,他现在在一家银行重新找到了工作。
收到短信时,我正在和唐书言挑选结婚戒指,我看中了两款迟迟做不了决定,他温柔的对我笑着说:"那就两个都要,一个是婚戒,另一个就当作你的生日礼物。"看着专柜小姐羡慕的眼神,我心中第一次溢出那种幸福的感觉,从前的二十五年里鹿鸣从没有记得过我的生日。
当我穿着华丽的婚纱走向唐书言的那一刻,才恍然发觉,原来时间是最大的宿敌,命运是一个不可抗力,就像我第二次离开出租屋时,我看着鹿鸣复杂的眼神,却在他欲言又止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希望他什么都不要说,给彼此留一份体面。
就像我爱了鹿鸣二十五年,最后却身披白纱走向唐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