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跋涉
一年一度的春季学生下连队帮扶劳动又开始了。明天,依旧自带铁锹,去18公里外的12连给棉花苗压膜盖土。
12连地处团场的西北角,偏远路难行。我们都要统一坐拖拉机去的,不管是老师还是男女生,都是一样的。
吃过晚饭,我早早上床歇息。明天,可不能误了坐车!一天不去,可是要罚款10元啊!
头挨枕不过5分钟,我便呼呼地沉入梦乡。
也许是连着干了几天的农活,太累了!我睡的太沉、太死。等我睁开眼天已大亮,太阳足有一杆子高了!
完了,完了!我心里暗暗叫苦。这下恐怕要误车了。顾不上洗脸,也顾不上吃早饭,我匆匆地抗了一把铁锹,风风火火地朝学校奔去!
一路上,我还心存侥幸:或许老师和同学们会等我的,……。
远远地望见校门外空无一人。我知道,最后的一丝侥幸宣告破灭!
怎么办?不去,要罚款10元!10元呵,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想到父母辛劳的身影,我的心在隐隐作痛。
去?怎么去,18公里啊!那么远要走多久啊!到地方还不得中午了!?……
不!坚决不能白白的被罚10元钱!我心一横,牙一咬:今天我就走过去吧,不就是累点吗?不怕!
抗起铁锹,昂起头,甩开大步,我信心满满地向着目的地前进!
我没有沿大路走,而是穿越戈壁滩和农田。这样可以抄近路,节省点时间。
一开始,天气还不算热,甚至还有点凉风。
独自走在空旷荒凉的戈壁滩上,时不时看一眼丛生的低矮灌木,倒也有几分潇洒。我有了一种独行侠式的潇洒和快意!
穿过戈壁滩,来到了17连。
这里绿树成荫,碧野无边。于阴凉处的草地上歇息了一会。抖擞精神,我就准备横穿那一片绿油油的庄稼地了。
走进一大块甜菜地。脚下嫩绿的甜菜舒展着肥大的叶片,叶片上还有颗颗未蒸发完的晨露,在艳阳下熠熠生辉。
紧接着,就是浓绿一片低矮的棉花地了。整齐划一的棉苗密密麻麻,正欢快地沐浴着火辣辣的阳光!
最后,要穿过去的是齐腰深的玉米地。天气热了起来,地里蒸腾着闷热的湿气。我加快了步伐,只为少受点刮蹭、闷热之苦。
穿过这一片沃野,前方,就是一条漫长的沙土路了。
头顶烈日,肩抗铁锹,喘着粗气,孤独地一个人走。身边偶尔有一辆农机驶过,一溜烟的功夫就跑得没了踪影。远处的农田里,三三两两晃动着的是农人勤劳的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口渴得厉害,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我的脚步明显地缓慢而沉重起来。
沙土路边的树林带里,榆树已是绿油油的了,只是榆钱尚未长出来。穿过树林带的那边是一条灌溉农田的大水渠,里面正流淌着高山冰雪融水,浑浊而冷冽。
又饿又渴的感觉让我难受不已,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看了看四下无人,便几步跃入树林带,像做贼似的,慌乱地捋下几把又老又涩的树叶就往嘴里塞,胡乱嚼几下就咽了下去,……。
肚里总算有点食,感觉好些了。我又下到水渠边,猫下身子,捧起冰凉浑浊的渠水,不管不顾地猛喝一气!
吃饱喝足,身上也凉爽了许多。我暗暗给自己打气:这一次要一口气走到12连,中途绝不再停下歇息!
终于,在艳阳高照的正午时分我抵达了目的地!通过向一位连队职工询问,我得知了我们班的劳动所在地。
老师和同学们看到我的出现,一个个都非常惊讶!他(她)们不相信我是徒步走到这里的,还调侃我一定搭了便车!
没有过多的争辩和解释。我拿起铁锹,默默来到地头,埋头干了起来。我只想干快点,干多点,好把落下的活尽量地补上。
干了没多大一会,午饭的时间就到了。匆匆吃完,我又一头扎进棉田,继续我欠下的劳动。
其他人就地四散开来。按我们的劳作习惯,午间是要歇息两个小时的。
就这样,到下午收工时,我不仅赶上了大多数人的进度,还比手慢的一些人多干了些。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走出一望无际的棉花地,我长出几口气,如释重负!一股莫可名状的味道自胸中涌起,踏实而满足,轻松且美妙!
我不想说,我有多么高的思想觉悟。我只是为了不被罚那10元钱!是的,不愿父母的血汗钱就这样打水漂了!
坐在返回的拖拉机上,看着来时路上熟悉的一切,我不禁心头一怔:这是我几小时以前曾经征服过的路啊!一种他人无法体会的快乐和自豪感油然而生!
伴着天边的晚霞,吹着和煦的晚风,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鲁迅先生的一句名言:这世上本没有路,但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完).
【注】
这是我上高二的时候下连队劳动时的一段往事。虽然过去了那么久,但每每回想起来,仿佛就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