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对方说了什么,父亲呆若木鸡,双腿颤巍,扶着桌子,低声抽泣。我从未见过父亲如此脆弱的一面,心中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小心上前问道:“爸,怎么了?”
“你……,奶奶走了。”
“不……,不可能。”
曾经相信至亲可以活到九十多岁的我,听见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奶奶:你还没看我毕业呢!你还没享到小孙女的福呢!前天,你还悄悄往我手里塞钱啊!我还没尽孝呢,你怎么能急匆匆的就撒手人寰呢?
我们一家人,心急如焚,当火急火燎的赶到乡下时,看见奶奶冰冷的尸体躺在地上,紧闭的双眼无比安详,悲痛欲绝的我再也无法抑制夺眶而出的眼泪,如决堤般,我跪在她身边,望着她,奶奶:如今你我阴阳相隔,这是我见你的最后一面了。
小时候,我家住在小镇上,而爷爷奶奶住在乡下,他们那时也才六七十岁,身体还算硬朗,挑个担子,来回走十二多公里,不在话下,老两口卖完菜,经过我家,驻留片刻。
每次见到他们,数我最开心,因为担中有让我大快朵颐的食物,葡萄、香瓜、冬枣、柿子、梨子,板栗……,其中,最让我刻骨铭心的是,奶奶挎的篮子里的那块蓝布下的“笨鸡蛋”。
“一对,两对,……,五十对……”数完时,我扬起稚嫩的小脸,欢快的说:“奶奶好厉害,一个鸡蛋都没碎。”
奶奶摸着我的头,温柔答道:“当然哩,奶奶喂得鸡听话,孵的鸡蛋也听话呀!”
那时的我,天真烂漫,信以为真,以为奶奶家的鸡真的很厉害,能孵很多鸡蛋,而鸡蛋也很厉害,怎样颠簸,都不会碎,后来才知道,厉害的不是鸡也不是蛋,是奶奶。
十九岁那年,我得了良性脑瘤,那时的奶奶已是雪鬓霜鬟,鹤发鸡皮,在我做完微创手术,回家静心调养期间,奶奶一大早就挎着篮子,步履蹒跚的赶到了我家,她一摇一摆的样子像极了企鹅。
她走到我床边,用她那饱经风霜的双手握住我的手,“小孙女,看奶奶给你带什么啦?”她揭开铺在上面的蓝布,白花花的鸡蛋安静的簇拥在那里,“有两百多个呢,够补身子啦!”
我望着篮子里的鸡蛋,眼泪婆娑,“奶,你身体也不好,你自己吃啊。”
“傻孩子,奶奶身体好着哩!”
…… ……
后来,我从姑姑那里得知,这些鸡蛋是奶奶一个个辛辛苦苦攒出来的,当老两口馋嘴时,就上街到菜市场买洋鸡蛋吃。奶奶这般疼爱我,是何等幸福!
如今奶奶已不在人世,但在我心里,她却从未离开我,我想我奶奶,在无数个辗转反侧,在无数个不眠之夜,来世,我还要做她的亲人,来弥补我今生未能为她做些什么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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