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涉世(四)丨被不断折腾的青春
朋友听说我在写这篇连载的时候说:“不要总是去揭自己的伤疤。”
我听了,笑笑。
对我来说,这不是伤疤,而是财富,一种看不见也摸不着而且再也不可能经历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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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敬泽在为蔡崇达的《皮囊》的序中写道:
“哪一个不是希望回到人世,希望把经过的再过一遍?
但这一遍和那一遍是不同的,
就像醒着和睡着不同。
写作就是再过一遍。
过一遍自己,也试着过一遍他人。
举杯换盏,把栏杆拍遍。”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仿佛成了心中一个抹不去的梗,一个声音告诉我,这个梗不应该就这样消无声息的被尘封在岁月里,虽然也许会显得有些矫情。
毕竟已过去好多年,曾经再刻骨铭心的经历都不可能一丝不落的存留在记忆里,所以当年跟我一起同甘共苦的兄弟们看到我又在斗落灰尘,翻出曾经的记忆写下的这些文字时,不无感慨之余也纠正我这篇故事叙述的完整性。
他说,看过之后感觉漏掉好多,而且是最精彩的部分。
他说,我们最初居住的地方不是民房,而是铁皮房,而且没有窗户,只有一个摇头扇。
他说,从民房出来之后,我们没地方去,就把行李寄存在仍旧住在铁皮房里相熟的同学那里,我们则是去网吧过夜,每天晚上十块钱的网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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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他这么提醒,那段被遗漏的记忆的闸门又被打开了。
就是在那个时候在阳的帮助下我在烟雾弥漫各种游戏声电影声叫骂声不断的网吧里填报的高考志愿,现在想想,真是有点儿戏了,以至于后来被老师听说后劈头盖脸的骂了我一顿。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第一位网友,是一位甘肃的女孩儿,跟我是同龄人,负责编辑工作。当得知她的工作的时候内心还有点激动,编辑啊,那我以后写的文章是不是可以通过她给发表出去了?曾经一度我陷入这样的痴心妄想里。
她由于工作性质经常熬夜加班,所以当我因为网吧的吵闹睡不着觉的时候就会在她工作之余聊上两句,聊工作,聊生活,聊处境。
当她得知我还只是一个刚刚毕业的高中生时,有些意外和不相信,但是我们彼此坦诚相谈,总有种相见恨晚之感,以至于在跟她聊天时忘记了自己当时的处境,忘记了自己所处的迷茫和无助。
虽然多年后我们偶尔还有联系,但那种感觉再也没有了。后来得知她陆续结婚生子,生活步入正轨,开启她相夫教子的生活。后来就再也没有联系过,直到今天我都没有给她投过一篇稿。
后来觉得天天晚上去网吧对付实在不能够支撑太久,几个人一合计就露宿街头了,在路灯下一宿一宿地打扑克,伴着阵阵呼啸而过的汽笛声入眠。
也去过离小镇不远的“寒山寺”里的庙宇露台上过夜,站在寺庙的最高处,俯视着整个霓虹灯闪烁着的城市,望的出神,没有人再像以前那样豪情万丈挥斥方遒地大谈自己那不切实际的理想。
还去高架桥下面的砖铺地上睡过,因为那里有风且没有蚊虫叮咬,但是有汽车疾驰而过的呼啸声和鸣笛声,一声声地把我们从刚刚入眠的梦里惊醒,一脸惊恐地左顾右盼,然后望望一眼望不到头没有一个行人公里和缀满繁星的夜空。
当太阳第二天升起,我们看着彼此被荡满灰尘的脸,彼此嘲笑。
然后一行人去到小山下盛满清澈的水的小池塘,洗洗脸,洗洗头,脱下臭气熏天好多天没有离脚的鞋,泡泡脚,享受小鱼儿的触碰,也是相当的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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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受不了每天晚上为了躲避蚊虫的叮咬像在打游击一样的东奔西跑,就索性在凌晨的时候偷偷溜进网吧找个没人的位置睡觉。但是我们一群人目标太明显,刚刚睡着就被网管赶了出来,然后大半夜又浑浑噩噩地走了大概一里多地去到另一家网吧,又被赶了出来。然后又折返回第一家网吧,在门口逗留了许久,才一个个分批悄悄溜进去,做贼一般各自找不同的位置坐下。
此时的天边已露鱼肚白,我和阳苦笑着对望一眼,又看看正在打瞌睡的网管,终于闭上了眼睛陷入沉沉的梦乡。
感觉睡了很久,一觉醒来,看看表才过了两个小时,刚刚早上七点多。
此时听到彤的一阵惊呼,我们循声过去,发现是她的手机丢了,只留一根充电线在电脑主机上无奈地晃着。
我们去前台找到主管调出录像,确确实实看到了那个偷手机的男子,可是又能够怎么样呢?
主管说,看了也没啥用,你们又找不到他,报警吧,警察过来登记一下就不了了之了,这种事情以前多了去了,不稀奇的。
然后他板着脸对我们说,还有啊,以后可不能再偷偷溜进来了,你说说你们啊,我们这里又不是公家的,没有钱就不要来嘛,现在可好,只睡了一会儿就丢了个手机,值得吗?……
没等他说完,我们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从网吧出来后的我们默默无声地沿着马路没有目的的轧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要不你回家吧。”阿闯对彤说道。
“为什么?”彤嘟着嘴,把前面的石子一脚踢了出去。
“你看看啊,这短时间咱都经历了些什么啊,你现在手机又丢了,过几天再把你给弄丢了,我罪过可就大了。”
“哎呀,你就少操我的心了,不把你自己弄丢就不错了。”彤一脸的不耐烦。
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的手机早就想换了,除了能打电话什么都做不了,早就不想要了,只可惜咱们那天晚上在中介的录音没了。”
“呵呵,真是,只有咱想不到,没有经历不到的,这也许是上天的一种恩赐吧!”我自嘲道。
“什么狗屁恩赐,都说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咱们的窗在哪儿呢?”一直都很沉稳的老大也忍不住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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