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湖畔,书斋里,楚雁潮的翻译工作还在继续,只是进度很慢很慢,导致出版社不得不往后推迟日期,明年出版。
楚雁潮太忙,忙着学习,忙着教学,忙着大大小小的事,但最让他牵挂的则是“博雅”宅里的新月。
书斋传来敲门声,是班长郑晓京。她的到来,让楚雁潮以为是来汇报工作。但她真实的想法却是来让他向组织靠拢,希望他入党。
那个时代,能够入党,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就像楚雁潮的姐姐,心中的渴望,无数次申请,最终也水落无声。
楚雁潮不是没有想过,但是,自己的内心已经对这件事不抱希望,因为,他有一个谜一样的爸爸。
如果不是郑晓京来找他,也许他永远不会和人说起,这是他心中的难言之隐,也是他心中的一个痛。
但既然郑晓京说是代表组织来,那么,他就应该坦诚的对这个“母亲”敞开心怀。
他的爸爸,是教国文兼英语的老师,那时正是两党斗争最疯狂的时候。
一天,爸爸下班回家,被人喊下去。当妈妈无意间,看到楼下的爸爸被人卡住脖子,拖进一辆汽车时,她放下抱着的姐姐,下楼去追。可,人哪里能追得上汽车。
从此,爸爸杳无音信,再也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
这就是他的爸爸,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是生是死?
楚雁潮今年二十六,爸爸被带走时,他还在妈妈的腹中。
因为爸爸的不明不白,所以,上初中,他虔诚的一次一次递交了入团申请书,却一直没有得到批准。
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爸爸,爸爸的好坏,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就不能走自己的路?
可谁也不能给他一个透彻的解释,出生问题犹如磐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妈妈开导她,没有资格问政治,就不要问政治, 好好读书,好好做人。
楚雁潮听从妈妈的话,不再有别的想法,只是做自己喜欢翻译工作,好好教书。
郑晓京听到老师的经历,有惊讶。想替老师找回一些理由,可都苍白无力,没有证据。
这时,郑晓京又说起学生恋爱的事,好像和楚雁潮有关,这让他心里有些慌乱。
当郑晓京想再次以组织的身份说教楚雁潮时,敲门声响起,这次来的是谢秋思。
谢秋思来请教老师问题。楚雁潮刚刚和郑晓京聊了那么多沉重的话题,心里很烦乱,希望谢同学明天课堂提问。
第二天的班会,郑晓京和楚雁潮沟通,想来一次大的作风整顿,希望老师参加。
楚雁潮得知同学们议论的是他和谢秋思的故事,当下松了一口气,希望郑晓京不要有针对性,没有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让谣言止于智者。
楚雁潮有自己的心事。今天是新月医院探视的日子,他必须去,尽管外面大雨滂沱。
他对新月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感,是老师,是兄长,是朋友,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疼。
雨没有停歇,一刻也没有停。但楚雁潮依然风雨无阻,来到医院。他先找到主治医师,想知道新月的目前病情。
主治医师的话,让他不知所措。新月的心脏手术不能做了,只因这次感冒发烧,影响到二尖瓣,并且,左心室扩大,已经不能分离手术了,只能尽力延长生命。
延长生命,楚雁潮呆住了。一个正是青春的年纪,却被判了“死刑”,这是多么残忍。
他失魂落魄的来到病房,看到新月沉静的面庞,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有些茫然,有些哀愁。
一个美丽又有美好理想的女孩,谁会相信她将不久于人世呢?楚雁潮强打精神,陪着新月说话。
看这一段时,是在深夜,读到他们的对话,新月的懂事,善解人意,让我泪流不止。
一个如此善良,如此让人心疼的女孩,上帝为何要让她早早步入死亡的行列?
这个雨夜,还有一个人,也正在为情所困,在大雨里疯狂的宣泄,他就是天星。
他知道了,因为清真食堂的师傅,她知道了容桂芳为何突然不离他。他也知道了这个毁掉自己幸福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母亲。
他被感情的重压击垮了,不知该往哪里走?他不知道,人为什么要受那么多的苦难?
夜深了,他像幽灵,形影相吊,仿佛置身于一个阴森森的大舞台。
人生的舞台上,悲剧,喜剧,喜剧,悲剧,轮番演出,不舍昼夜,无尽无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