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细雨湿润大地万物,空中飘飞的白絮也被冲刷干净,清晨,空气里有清亮的松爽和幽幽花香,五月的第一个星期天来到,那是母亲的节日,为了纪念感念母亲,把这一日定为母亲节。
从昨天到今天,刷屏的都是对母亲的祝福,思念,祈愿。
无论天涯海角,人间天堂,母亲在人心中的位置无可替代。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母亲,倘若你梦中看见一只很小的白船儿,不要惊讶它无端入梦,这是你至爱的女儿含着泪叠,万水千山,求它载着她的爱和悲哀归去”
我的母亲渐渐老迈,病痛折磨着她,犯病的频率逐年递加,有曾经一年一次,到后来两次,三次,今年已经三次。
当夜晚或者凌晨有家里电话响起,我的心就揪作一团,也许不好的事情发生。每一次在医院陪护照料,我总会用决绝的语言不让母亲说太多关于病痛的话,一是觉得重复不断会增加一个人心里的暗示,一是觉得母亲太絮叨,爱小题大做。母亲自然争论不过我,无奈叹息着止语,气急时会伤心说我不懂事,不明事理,扭头不理我,不一会又回头问我一些家常琐物,让我电话问问家里的父亲生活如何解决?
先前的母亲不是这样,一点病痛会咬牙坚持,再苦再痛不对我们言语。
在外工作的父亲常年不在家,单身汉的伯父与我们一起生活,伯父善良能干,但脾气暴躁,稍有不顺心如意会雷霆大发,母亲不多言,任他恼怒,伯父中风几次,都是母亲用坚强的毅力力挽狂澜,死扣人中,大声呼喊,喂食汤药,伯父几次死里逃生,最后终是无力回天,在病床上几年之后撒手人寰,有几次医生都不给伯父开药,母亲执意要求,在断断续续药物治疗中,伯父时好时坏。
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几年,冬天大小便失禁,为了干净,不忍伯父受罪,母亲将家里不用的大小毯子,衣物改成褥子,又缝制白布袋子装上灶膛烟灰放在伯父身体下面,自制铁丝网烘烤伯父不能干透的垫子,每一天不定时按摩伯父僵硬的身体,我们也偶尔帮助,大多时候嫌麻烦不愿意上前。
夏天容易生褥疮,母亲会经常清洗伯父身体,有邻居来家,看到伯父身上不曾有溃烂,吃惊问原因何在,他的老娘身体下面已经溃烂多日,母亲轻描淡写地说”保持身体干净就好“,那里有如此简单,一个壮劳力,有时翻动要父亲或者弟弟帮助才好,而母亲时常一个人完成。
伯父生病几年,许多人都以为伯父熬不过长久,一熬就是四五年,期间不曾有半点怨言。
母亲对我们姐妹几个照顾精心,我上学时候,她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供应我,在我需要她时,不声不响站在我后面;弟弟小时流鼻血严重,刺骨的寒风大雨,夜半时分带着弟弟赶往医院,回到家里用背方:韭菜根熬制茶水给弟弟喝;幼小的妹妹需要吃饭,家庭不宽裕,母亲就做鸡蛋饼,再碾碎,兑开水喂养妹妹;对人诚恳实在,哪家有需要帮助,能有多大力就用多大力,亲戚邻居开口需要,钱与物倾尽余力。
小时候很多孩子受冻馁之苦,我们姐妹从不曾受此折磨,因为母亲早就把靴子,棉衣准备妥当,在我现在的衣柜里仍有一双棉靴是母亲曾经的心血,尽管现在不再穿它,却舍不得丢弃,那是一位母亲对儿女爱的深厚情谊。母亲的针线活计很好,到我们姐妹这里估计失传,我们时常连针都不用,她缝制的衣物大小合适,针脚严密,我们姐妹几个孩子小时候的衣物都出自母亲的手,连被褥的浆洗母亲都妥妥当当完成。母亲身体还很好的几年,我的被褥浆洗都会让母亲来做,迫于身体状况,我不忍心再让她受扯累,而母亲却感叹不能为我们在做什么,遗憾的样子仿佛很欠我们。
母亲勤劳,曾经家里有田地,干完庄稼地里,回来一刻不停做家务,为我们做好吃的饭菜,她蒸馒头很绝,大白馒头,有劲道有甜丝丝的味道,很多人喜欢吃她做的馒头,现在隔三差五做些要我们各自带回家享用;做的饭菜也地道,熬制的小米汤,面疙瘩入嘴即化,手擀面条均匀有筋骨,我们身体不曾受亏,得以母亲厨艺精湛,过日子规划合理。
那时的母亲好像魔术师,随时变换许多花样满足我们需要;又好像会七十二变,地里家里样样精通;还不曾知道疲倦,闲暇片刻也要做些力所能及事务。
现在的母亲老了,身体因为常年药物,有些臃肿;说话不在干脆利落,变得絮絮叨叨;脾气不在温柔,变得患得患失;头发花白,皱纹丛生,走路不再风风火火;做菜味道但很多,有油烟连厨房都不能进入。
每每我们回家,仍然一刻不停张罗,我们更像远行归来的人,口里念叨我瘦了,不爱惜自己身体,吃饭太少。
那次在省城医院做检查,要穿越一条马路到另一个医院做一项检查,车辆很多,红绿灯闪烁不停,我走在前面,母亲在后面,过马路时,我害怕母亲不安全,回头递我的手给母亲,准备拉她一同过去,她显然很吃惊,略有迟疑,才把手给我,好久没有看母亲的手,更别说牵她手,瘦小,干巴,粗糙,无力,我回头看她,她也在看我,顺从的样子很像小时候我被母亲牵手的样子,心底无声升起阵阵酸涩,就是这样普通平常的手,给我们做很多事情,养育我们一个个成人,又在能够有能力时帮助照顾我们的小孩。
我不轻易的牵手,让她动情的眼圈发红,我们被母亲抱在怀里拉在手中,依偎在身旁那么久,我们可曾将记忆珍藏?
我试过给病床母亲剪指甲,锋利的刀刃竟然很难剪断她的指甲,费很大劲才完工,要给她剪脚趾甲时,她死活不同意,我说小时候,你不是一样一样给我们做吗?她仍然自己完成,不肯同意。
我试过说服她来我家居住,她考虑父亲一人在家不会照料自己,太过孤单,还有老家开垦的小片菜园需要及时照料,以及饲养的家禽需要喂食。
我试着对她说提高生活水平,不用吃剩菜剩饭,每一次回家都会发现有剩菜剩饭,我和弟媳妹妹有时会偷偷把它倒掉,她心疼的说我们不会过日子,那些都是好东西,怎么说扔就扔。
我试着给她讲解健康知识,开导心情郁结,畅谈生活美好蓝图,被病痛煎熬太久的她,答应我们好好爱惜身体,心情愉悦,说着言不由衷承诺。
我试着用她年轻时昂扬的精神感染她,给她鼓舞,也试着用最好姿态让她放心我们各自生活幸福美好。
我试着轻描淡写说她病痛,拿很多例子让她明白一些在我看来很浅显的道理。
她曾经对我说:人生是一张白纸,路是黑的,怎么在上面涂沫,怎么让路越走越好,全凭一个人在世界上行走的态度和姿势。
如今我想用她给我的方式给予,母亲苍老的身体,苍老的心,浑浊的眼睛告诉我:再也回不到从前,从前她忙碌,坚强,隐忍,健壮,春风和煦的姿态。
母亲,节日好!
祝福健康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