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本书的阅读,充满了机缘巧合。最开始是因为马伯庸老师要来学校进行讲座分享,推送的书单中就有此书,然而囿于资金和毕业压力,我只买了两册《大医》,想着日后再补其他两本。没曾想,我在学院新办公楼的大厅自习、闲暇时随意走动时,无意发现此作,遂即直接带回宿舍,彻夜阅读。之所以直接带回宿舍,其实是因为找不到借阅渠道,不过,以此笔为证,阅读完我就原封不动返还。
我喜欢看悬疑、侦探类型的小说,书名的“显微镜”直击新房,充满了神秘感,让人不由得想要看清“真相”。看到封底的介绍和评论,才了解这本书是用六个明代基层故事反照明代政治。作者想要替生于尘埃、死于无闻的蝼蚁之辈作传,甚是惊奇,愈加被吸引,确实印象中没有人从这个视角着笔(又或是我的阅读量太少了)。
满怀期待,翻到序言部分。作者写作的心路历程,实在令人佩服:对新奇故事的好奇、反复查证史料的执着和持续学习的韧劲一次次启发我、激励我,因为这些正是我所欠缺的。
第一个故事《学霸必须死——徽州丝绢案始末》,看到这个题目,我就忍俊不禁,好幽默的表达,好现代的讽刺。另外五个故事的题目同样另我赞叹不已,《笔与灰的抉择——婺源龙脉保卫战》、《谁动了我的祖庙——杨干院律政风云》、《天下透明——大明第一档案库的前世今生》、《胥吏的盛宴——彭县小吏舞弊案》和《正统年间的四条冤魂》,每个都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这样看来,不是我的好奇心不强,只是其他事情没有足够特别到激起我的好奇,或许我需要降低自己的好奇点,并且提高发现“特别”的能力了。
强忍着想要翻到最后一页的冲动,我慢慢化身文字、走近这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中……
我常常觉得自己并不普通,倒也不是说自己又多优秀,或者多有天分,只是有点好高骛远、自命不凡、自命清高,妄图改变很多事儿。但看完这本书之后,我觉得有些人就是生来不凡,与生俱来的天分和敏锐,就是可以很轻而易举的破解难题、引领政治,目光长远、思虑周全,比如那种过目不忘、满脑子创造力的人。尤其是在古代政治社会中,类似今天的体制内,到处都是有才之人,有充分匹配其职位的能力,让我钦佩、羡慕的同时,也反思自己的狭隘。自己考公路的不顺,会让我不自觉产生“这些人都是有关系、没有能力的人”的念头,虽然这种想法只是偶尔出现、自己也知道不是现实,但也让我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没有格局,不是有那句话“心里想的是什么,眼里看的就是什么”,我觉得就很适合我,没有心胸、也没有眼界。所以,这本书让我重新正视自己、正视他人,每个人的存在都是有其价值的,不要从他人身上找原因,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
“学霸”帅嘉谟,遇到难题,不惊反喜,乘兴钻研,于细枝末节中拨开迷雾见徽州丝绢真相。包括处理案件的各个组织机构的官府知县,虽然平时可能无作为、甚至不作为,但到关键时刻真的能独当一面、犀利回复、弹性处理,一举一动都暗藏学问。之前只稍微了解朱元璋的经历,这次书中细化了他在户籍制度方面的远见卓识,以当下为起点,可以想到十几年后的事儿,果然帝王思维。其刑部尚书开济更是开创了里甲制、黄册四柱,可谓明初管理天才、管理学第一人。此皆不凡之人,人生已有二十五年,深知自己没有这样的才能与天赋,所以不会再苛求自己、艳羡他人。我会学着接纳自己,发掘自己的价值和天地。
另一方面,书中对明代上至政府下至百姓贪污、造假、诬陷的描述触目惊心。难以想象官员为了一己私欲,将繁杂的税赋全部积压在无辜的百姓身上,中饱私囊、雁过拔毛、大肆敛财。摇摇欲坠的政府、肮脏溃烂的内部管理、狡黠贪婪的各级官员……就像毒瘤,蚕食整个大明王朝。上百倍的压力给到普通百姓,富者越富、穷者越穷,和现在的社会有何不同。现在依旧是富人疯狂赚取穷人的钱,穷人真的很难有翻身之地。或许是书中的描写过于入木三分,让我误以为书中出现的大部分官员和富贵之户都是此类德行,在一定程度上宽慰了我的心灵:我虽内心有些阴暗,但是非对错还是可以分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也可以辨析。深恶痛绝那些把别人人生当垃圾的人,写到这,我的心都跟着激动,实在气愤,为什么就不能宽容一点。午夜梦醒时分,自己的行为反反复复出现脑海中,自己后悔、后人痛恶,咎由自取,又何必呢。将心比心、换位思考,活的坦荡一点不好吗?
在这些故事中,我还能感受到书中人物的另一个非常突出特质,那就是“执着”,亦或是对诉讼的执着、对真相的执着、对权利的执着、对效果的执着。由于一项不公正的税收政策,歙县与其他五县展开旷日持久的诉讼争论,涉及诸多利益集团,帅嘉谟始终坚持诉讼,以求公正。婺源县的保文脉与图生存之争,持续了六十四年,历任多个知县,有积极解决问题者,也有想平安度过任期的保守者,然无论何种解决之策,都无法根除病灶。婺源县的学子士绅与灰户们势如水火、此消彼长、永不可调和,但即使是这样也不可放任自流,永远保持制衡也许才不会让这种现象愈演愈烈。歙县的民间庙产争夺案,涉案的罗氏一族同杨干院人员用尽巧思,以法律为武器各展所长,绵延八年、两败俱伤,最终还是皇帝含沙射影,助罗氏家族保住祖坟。
人生很短,好好把握当下,庆幸生逢盛世,不必遭受书中苦难百姓永无出头之日的人生,但无论怎样,只要按部就班走自己的路,把自己的所有注意力放在怎么过好自己的日子上,不浮夸、不浮躁,知足常乐,就会收获幸福。就像书中所述,玄武湖命途多舛,几度更名、忽大忽小、时有时无,但它虽历经磨难,却百折不挠,数千年来见证盛衰成败、积淀厚重历史,焕发勃勃生机、迎来灿烂绽放。(2023.04.04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