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归春又回
离别莫忘归期,巴山夜雨,西窗剪烛,离就是相忆,也是牵挂。
冬天,南国,离开时,那气温一日高过一日,有人戏语穿冬越夏。最知这节气的是花与草。腊月二十后,去顺峰山云桂湖走走,山气日佳,湖影春味,樱花三两,有水粉,有中国红。初见心欢喜,慢看流连,微有寒风,吹起花曳,几片老叶挂枝,偶有微黄片红,和着这不张扬的花,还是暖意生起。
这片樱花林,栽了几年,难得今冬花开,看着那柱地支干的竹木或铁架,树得呵护,而花不开,似乎对不起那园丁。再往林中去,樱花树有几棵干枯,大约是移来是树,种下非苗,存活要着技术,还需人的心情。
冬去春又回。腊月,客地之人如候鸟迁徙,一年一度,北回之时,不知人是归,还去?回去三五天,吃喝加玩乐,真正在家,又有几时?你晃几日,可能对老人对家人又晃去了一年。候鸟人,迁徙客,谁处是归,哪处是回?
正月,江淮风雪,水结冰成。而拜年往来,多道异地他乡,谋生积财,生活生产,谁不关心,谁不关注。外面世界很喧闹,而自身世界也在洪流里起伏迭宕。于是老家归去急,而又离得快。你对老家,对老人,对亲朋,你是归来的人,更像候鸟客,迁徙随年节,冷暖归处还是暂时栖居?
春风携雨又带雪。今年正月,雨急雪多,来得快下得准。天气预报说几点几分,真的应了。年前回程,正是立春前,说30号夜一点下雪,走到G35六潜高速,真是准,雪飞如喷花,雪积满路银。一路行,一路壮个肥胆。归去急,行得促。
而正月又上踏上离程,是从家到家,还是从老家到自家?静立村口路头,启动车,跑上道,而回首一看,那风口雪地上的父母的泪眼,那手抹衣擦的动作,再有不舍也需远去的心肠,此时心在颤。似乎逃离的理亏,奔忙得无道?家是归来的温情,抵不过离家那种匆促而又无奈?每当此时,脚下加油,而车行快,心酸的多。孩子大了,人老了,父母更老,相别为常态,相聚计分秒。少小离别,老大归难,大家小家,谁处真家?
正月风雪连场,走个两三天,开上千里路,而电话常起,微信常问。离是牵挂,别是不忍。一路雪加冰,家里常挂心。问候常因你离去,牵挂也因路艰难。
古人行路难,征戍离乡难测回程,经离颠波东西不居,求学帝都不认亲孩,再加上贬流之官,……一时黯然销魂都系着情,连着人。而今天,大都是离得快,别得促,归来短,那情何系?家安何地?
年少离别不说愁,而今白发对白发,离愁总因白发多。相聚短促,而又世事变迁,老屋拆去,新屋别家,你的记忆只剩下那父母的白发与身影。而你来不及宽慰风雨,讲着老故事新时事,你脚下的汽车又启动了……行得越远,离大于归,归字写得短,甚至和雪消融,能否化作润泽春花的思念?
归来春又回,停车已是花谢时。一别旬余,回来已若夏。第二故乡,乡字写得长。一生几十年,十几年读书,又几十年工作,如流徙之候鸟,离乡越走越远,而家的概念却是越来模糊纠结。看到眼前樱花开了谢了,又有开了结了果。本来此地不长樱花,而移来种上。见到不由想到鲁迅写到的日本樱花,上野的,那七日樱花,一个短促而伤感的花,又生出感慨。日本人考证,樱花由中国传去,已有千年,发展出品种繁多,绮丽而生情的花。这樱花的家又在哪儿?
看公园的樱花,不曾想水粉色的树上冒出几个青果,再找那两棵叶盛的树上果也多。这果也叫樱桃,是生涩不作食的。可吃的樱桃开花也叫樱花,物性相异,形色质相殊。看着花期慢过的樱花,树下的落红,而看见那枝上不多的樱花果,真得时光倏快,归来春光,人可是归来的人?
刚在朋友家看桃花,第一次见到开过的桃花,有好个绿色的桃,那白绒毛可爱至极。“桃子结了,快来看……”主人闻听惊喜,慢观细指,啊,这么多。又有说卖桃花的很残忍,离根的桃,养出了桃,根在何处?桃结何时?
春又回,人是归是回?绿了青草,青了樱桃,结了春桃,离后思归处,春回看别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