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一笑很纳闷,“为何现在各门各派的太极拳,都没有提及风摆荷花呢?”
“此正是修练太极拳者千千万万,而成就神功者,却如龟毛兔角的原因所在。真正让人扼腕叹息。唉!”老道叹了一口气。
“天下的人,都是好高骛远,瞧不起简单平实。越复杂越高深,越好。喜钻牛角尖。所谓高推圣境。岂不知,大道者,至简也?”
“比如,凡练太极拳的人,都喜欢谈气机和阴阳。”老者把话头接了过去。“就像道家画神仙,总是背一个葫芦。其实,人体的气机,本就分为上下两截。这就是阴阳。练气功的人,把气机的运行分为上行炁、下行炁、中行炁、左行炁、右行炁等五种行炁。配之以金、木、水、火、土五行。再行之以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中央螣蛇勾陈六种神兽。种种怪论,真所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各门一法,各人一法。至简至圣的大道,反被弃如弊履矣。”
“练功练拳者,讲的是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老道又开口说道。“这一口气,至关重要。但要知道,身体的气机,是自然运行。覆一杯水于桌面,即可见到这水向四下散流。而水的流向自会循一定的路线。人身体内的气路亦是一样的。各有轨道,各有自己的路线。我们不必用意念去另辟道路。风摆荷花一式,完全轻松,放任而行,随风摇荡。于十四经脉自行流注。身体摆荡,在不知不觉间,气机自己起了动静功能。正是在气机的动象中,才能体会到太极拳的原理,就是自己身体中十四经脉气机旋动的原理。风摆荷花练久了,自然收到练气的功效。气息绵绵,直达丹田。甚或达到“胎息”的境界。”
夕阳已经落到桥的后面,四周静悄悄地。只有碧水清波拍打河岸的“哗哗”声,时断时续,飘向远方。
一笑静静地站立着,内心激动不已。他感到匪夷所思。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一招风摆荷花,引出如此多的修道学问。并且都是以往闻所未闻的奇言怪语。他静静凝听二位师傅的谆谆教导,不敢插话。
“练习拳法,讲究的是实战。太极拳也是如此。”老道把深遂的目光,从灿如火烧的晚霞中收了回来。他正眼盯着一笑。“贫道曾用三年时间,把天下三十六家太极拳做了一个彻底的研究。仅从斗狠实战角度出发,太极拳最有效的招式有九个,我归之为九字诀。这九个招式,九个法门,分散在各家的拳路中,稀松平常,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可当我把它们串联到一起,这些看似不刚不柔的动作架势,招招都可以致人死命。”
老道抬头看着飞渡而逝的云彩,意味深长的拍拍一笑的肩膀。“一笑啊,古人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文人自古相轻,武人从来不服输。粗暴骁勇,好勇斗狠,乃匹夫之行径。武者,止戈也。武功的目的,就是以武制乱,息事宁人!”
“是啊,尚武,是一种情怀,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家园。”老者此时又插进话来。“其实历史传承到现在,已非昔日农耕社会可比。先民发现的火药和顽铁,早已被制成杀人的武器。任你把武功修炼到何种程度,你也经不住枪炮的打击。”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神情中满含着惋惜,还有几分惆怅。他久久地凝视着远方渐浓的暮色。
“哈哈,也无须如此凝重啊!”见老友和一笑都不说话,老道笑呵呵地走了过来。“古往今来,天底下的人都在练习武功,磨炼肉体和意志。目的各式各样。但是,练习武功,任你练到天下无敌,楚霸王再生,又待怎样呢?终逃不脱自刎乌江的结局。充其量,徒遗一个后来人凭吊唏嘘的景致故事而已。”
暮色苍茫中,跛脚道士的眼睛炯炯有神,闪动着犀利的光芒。
“练武功,是一个梯航。登高的阶梯,渡海的航路。收心,专注,摄隐精神。以此为基础,修道,修习神通大道,才是练习武功和拳法的‘向上一路。’所谓借得仙气筑丹炉,朽骨腐肉化精神。与天地合一,与日月同修。八卦炉中成就灵光一片,五行天里盗来精气半点,神而通之,化而成之,又何在乎刀剑枪炮?”
说到神彩飞扬豪情激荡处,捏二指成剑状,凌空一撩。刹时间,一道金光,划然飞去。老道轻喝一声:“落!”
一笑顺声音向远一望。河对岸高坡之上,一株碗口粗壮的针叶青松,硬生生拦腰折断。 ……
“好!”楞了片刻。一笑大声叫好。
“剑仙,剑气如虹。剑气如刀兵之利刃啊!”一笑开眼了。传说里听到过剑仙。尽然是如此的凌厉,又是如此洒然。
一笑激动地拉着师傅的手,团团转圈,傻傻的笑个不停。
跛脚道士露了一手“剑气如虹。”一旁的老兄弟也感技痒。只见他八字脚站稳,太极云手式,擎天一举。又轻轻落下,吸一口真气。鼓动丹田。嘴里发出低吟声,若有若无,渐来渐起。
飒飒然,似从遥远的虚空漫溢而来。一时间,桃树、柳树、海堂树,槐树、柏树、琼花树,千树万树落叶缤纷。初起时稀稀落落,到后来,叶雨浓浓,漫天而过。一群觅食的喜鹊也被惊飞起来,它们优美的盘旋在天空,奇怪的看着这三个不速之客。
“好啊!好神功。游龙吟处叶成雨。”老道大声赞好。
正说着,老者的龙吟又变成了雄狮低吼。恰似裂地破天,轰隆隆,滚滚而过。瘦西湖水无风荡漾,涛涛波动。
一笑觉得瞬时间,地颤,树抖,人晃动。
“好啊,好啊!狮吼龙吟,绝世奇功!”一笑激动的呼喊起来。他拽着两个师傅,不知说什么好了。
在徒弟面前,各显一招功夫。两个师傅乐呵呵的,不再说话。各自捻弄着手里的大铁弹,怡然地走向渐浓的暮色中。
一笑朝又落回树枝的几只灰喜鹊招招手,赶紧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