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钗记 五

当结界打开之后,踏出大门口的叶蛮才知道,原来遗世独立的禺谷,不过是偏僻小巷的一处不起眼的宅院。虽然没有邻居街坊,但几处无人居住的荒宅,让叶蛮感觉到一点人间气息;只是踏进大门一步,却是别有洞天,人间仙境的禺谷。

“这么荒如废墟,阴森鬼城。谁会想到曲江仙就在这个地方!”叶蛮打量着那些破损的墙壁,好像一碰就会倒般脆弱。怎么会隐藏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难道师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好奇地越走越远的叶蛮,对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感触颇多。这里是城郊接洽地段,平常百姓居多;治理起来,容易成为盲区死角,禺谷在这里倒不显眼惹目。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叶蛮虽然不再觉得诡异陌生,但也很想念自己的家人朋友,那个世界的一切。

“还不快吃,不吃怎么长个子…………”路边一个母亲正喂着自己孩子的饭,可小孩子就知道淘气玩耍,不好好吃饭。母亲严肃地训斥一声,小孩子才肯乖乖吃饭。

叶蛮看了忍不住会心一笑,小时候的自己也被母亲这样连哄带训地喂着。不对!我怎么会穿夹袄小褂……

这是顾容芷的记忆。脑海中,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团聚吃饭。有时候顾容芷也会被训教,思想融汇的叶蛮微微一笑。朝着记忆中那个牵挂的方向走去。

城郊过去就是榆县,另一个城镇;也是顾容芷的故乡。看着路旁一排排的榆树,叶蛮知道目的地不远了。不过百余米,叶蛮来到一座废弃,临街的宅院门口,门口同样栽有辛夷花树,树上开满鲜花;只是比起禺谷,少了磅礴气势,浓妆艳抹。

顾府。叶蛮看着牌扁,心里思绪纷杂,眼眶湿润却未见眼泪流下。幸好背对着行人,不然可就引起注意。

顾家是世代行医的医药世家,一向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顾家,一夜间便被操家问罪;往日风光已成过眼云烟,令人唏嘘。

“大夫,你上次的药真管用!再配两贴给我……”

“好的,你稍等一下…………”

如春风吹过耳边,温和细腻,轻柔的声音引起叶蛮的注意。侧首一望,在对面街角,一个简易的棚子站满排队等候的人;那个悬挂的牌子写着救死扶伤。而叶蛮的眼睛一直在那个如春日阳光,文质彬彬的男子身上,未曾移开半眼。

那个人与脑海中,追逐自己,取笑嬉闹的身影相叠在一起。可以说,是个快乐无忧的童年记忆。

“洛安大夫,你可真是活菩萨啊。没过几天,我的病就好得七七八八的。真是可惜了顾家的姑娘。不然你们男才女貌,青梅竹马地早就成家立业,成为别人羡慕的眷侣……”一个相熟的大娘,唠嗑地说,“哎,你说好好一个家,那顾大夫做什么不好。非要勾结外邦,图谋不轨。好好地,害了你们两个有情人。难得你还惦记着曾经的恩情,守在这里等顾姑娘回来…………”

面对唏嘘感叹,奚洛安也只是微微一笑,不多说什么。

是啊!这么大的罪责下,为什么他能全身而退,没有受到牵连?那时的顾容芷是因为跟师父学艺,才得以辛免。可他一直在顾府,其他人都被诛连,他却没事!叶蛮心中疑惑,直觉这个洛安跟案件有某种关联。

一直细心专注的奚洛安,此时也能感受到如柱眸光已经盯着自己很久;抬起头看,却只看到一个背影,一个像极故人的背影。

是她吗?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还是自己的错觉而已!奚洛安失神地望着叶蛮离开的方向,直到一个病人的叨絮才回过神,继续自己的诊断。

顾容芷虽是医药世家之女,但从小不喜医术的她,常常偷师学艺地去隔壁村学武;后来被相熟的世伯引荐,成为青山派的徒弟。对此,顾溟漓很是不待见这个世伯,但宠爱女儿,也不能怎样。幸运的是,自己收了一个懂事聪明,又对自己敬如生父的徒弟;弥补心中遗憾,顾溟漓也有意促成两人,亲上加亲。反正两人从小相熟,奚洛安医学天赋也高,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也不曾分彼此,亲如家人。

叶蛮想着顾容芷的记忆画面,无不感慨唏嘘。如果不是那场意外,她的人生倒是顺风顺水,令人羡慕;平平淡淡,也是温馨和乐,可老天就是见不得人有百日好…………

一路思绪飘忽,不知不觉间,叶蛮已经回到锦绣城,也不回禺谷。满大街的闲逛;可人群再热闹喧嚣,叶蛮也觉得于自己就像两个世界,格格不入。

走着走着,迎面就撞上一根柱子,头疼的叶蛮皱眉地擦额头,“啊,好痛……”

抬起头才发现,是自己去撞路边的柱子,不关柱子事。雪满楼,我还花满楼呢!心里嘀咕着的叶蛮,不经意间,看到一个人正盯着自己。修长身影玉立,浮绣暗纹素雪宽袖衣袍,搭配开襟外衫,佩玉戴香,尽显贵质高雅。

在与之双眸对视间,叶蛮的心忘记了跳动,似乎时间亦静止不动。那一眼像迟来的缘分,注定的邂逅。不早一步,也不晚一步;兜转轮回间的缘分便如,荼靡花般悄然绽放。

不知为何,叶蛮心里有许许多多的思念,埋怨解释要倾诉,可千言万语却难以言明,最后消融于深邃,仿佛看穿叶蛮点滴想法的眼眸中。

“殿下,我们可以回府了!妃雪姑娘不在…”一个高大魁梧,轮廓硬朗的身影出现在宇文华后面,刚禀告几句话,看到叶蛮时,像见了鬼般惊讶了半天,“王,王妃怎么在这!不是…………”已经坠崖身亡的话,不敢乱说出口。

“什么王妃?你这人好奇怪,我可有名字的,我叫叶蛮。”回过神的叶蛮灿笑道。万千思绪渐渐平静,归于如初。林骁看着宇文华没反驳,只能微微陪笑,不敢再多说一句。

“这位,是小蛮姑娘……”亦是百感交集的宇文华,表面平静道。他想不到会在这里相遇。看到她失魂落魄,在雪满楼里便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她恍惚地撞上柱子。掩饰不了的心急,让他顾不得多想便跑了出来。

还想说什么,叶蛮一个自来熟,亲昵自然地挽上宇文华的手臂,“原来,你是王子啊!师姐说你有贵人之相,没想到是真的。怎么一声不吭就离开了!害我提心吊胆,有你这样报答救命恩人的吗?”

叶蛮说得理直气壮,娇嗔语气,显然与对方熟络亲密。宇文华对叶蛮的突然变化,一瞬间的不解转而明了地溺宠地看着她,“忘记多谢小蛮的收留呵护!因还事情等着我处理,才不告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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