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七想(上)

六年前的你是什么样的,还有那一年的7月24日,你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我想那一天对于我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正因为平常,所以和过去的大多数日子一样,被自己遗忘。而在那一天,世界上超过190个国家和地区的人们,用相机记录下了自己的生活,有的人在这一天降临,结婚,死亡……而更多人拍摄下的,是自己或他人平淡无奇的生活。有个导演却将这样子的8000段视频,剪辑制作成了一个95分钟的短片——《浮生一日》。

它算不上电影,却不亚于任何一场电影。电影里,演得再好,都是别人的人生,或是别人在演自己的生活,那又怎能比得上自己上演的人生,真实而绚烂。

一整个夏天,南方热得不像样,自己的心也一直处于浮躁状态,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看完一个片子了。之前在看好的电影时,自己总会完全被带入,心无他念,而这一次,看着看着却止不住地想到很多,每一幕都仿佛似曾相识。

                 壹•关于生与死

一个刚做完心脏手术连排便都不能自理的人,对于周遭的一切他都非常感激。“不久之后,我会慢慢康复,然后我会离开这里,做些疯狂的事,享受生活”。对于曾处在生死边缘的他来说,这一天便是他自己的重生。也许之前他曾经为金钱、名利或生活种种不顺烦恼过,但是那天之后的每一天,他会一天天变好,也会活得不一样了吧。

我们总是被教导要学会珍惜,不是不懂,只是我们都没想过曾攥在手心或轻易可得的东西会不见。离了家方知家的好,经了生死一线才会更清晰该怎样地生,失去给我们生活一记响光,恍回神,你已不是你了。

还有一个片段,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妻子问着丈夫:“你怕什么?”我想妻子问时应该和我想得一样,以为他会说“怕你离开我”之类的。可是丈夫开玩笑似地说:“我觉得现在我所畏惧。”但渐渐地丈夫的神情认真起来:“我以前怕你得癌症,你得了;怕你复发,你复发了,但都撑过去了。所以,我无所畏惧。”

我们总是会低估自己会有多坚强,而高估未来会出现的所谓的麻烦。拿我们小时候考试来说吧,考试前我们难免会紧张,而真正走入了考场,发下试卷了,你会发觉自己内心早已平静,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紧张。同理,越接近死生边缘,越不觉死亡之可怕。

刚开始知道父亲患了癌症时,我很害怕,整天胡思乱想,害怕他会死,甚至变得害怕看见他,因为不忍看他双眼深眍、肤色暗淡的憔悴模样。但是在父亲生命的最后时光里,有一段时间他似乎有好转的迹象,我和母亲就在每天晚饭后,陪着他在老家的小路上慢慢地走着。每一天我都装作很开心的样子,拿着父亲的手机到处拍拍,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即使那时父亲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余下的分秒我都希望他能好好地度过,不去想未来会发生什么。

                  贰•关于父与子

那一天,小小的泰成早早地被父亲叫醒,睡眼惺忪地和父亲完成每日祭奠母亲的仪式;

那一天,十五岁的萨沙第一次刮胡子,一张被刮破沾满纸的脸,获得了父亲的赞美;

那一天,在外工作了三年的杰克第一次回家,和父亲并排坐在车上吃着沿路买来的简陋汉堡,看着车外谈笑着。

父与子的关系往往很微妙。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儿子是母亲前世的情人,女儿是母亲贴心的小棉袄,那么父亲与儿子是怎样的关系呢?或许不太贴切,但我觉得这种关系同菲尔普斯和斯库林的关系相似。多年前,菲是斯的偶像,他崇拜他,模仿他,但渐渐地随着自己长大,他开始想要超越他,终于有一天,斯战胜了菲。父亲也终有一天会不敌儿子,但那时,父亲会比任何人包括儿子自己还要开心。

六年过去了,泰成依然是和父亲挤在杂乱却温馨的房子里,还是多了一个人照顾他?萨沙应该变成了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吧,不知他记不记得自己第一次刮胡子狼狈的样子?杰克也许成为了父亲期待的那个真正成熟、善良正直的绅士,现在见面,还是会和父亲去同一个地方做着同样的事情,好好叙叙旧吗……

                  叁•关于遇见

环游世界可能是每个人曾有过的梦想,但是类似的梦想不可能人人都能实现,还好,总会有人替我们实现,比如说朝鲜的奥完润。

那一天,是他出发第9年零36天,已骑行经过190个国家。每一天,每至一处,他都会遇见各种各样的人,看见不同的风景,收到相似的笑容。一闭上眼,他就会想起遇见的一幕幕。

比起环行世界,我更羡慕的是旅行记者,因为他们能试着去了解遇见的人和事,并分享所见所想。但其实,在路上的人不断遇见,固守在自己小小范围的人不也一直在遇见在路上的人么。

所以,我们每一天都在经历相同或不同的遇见。地铁上低头看书的女生,火车里和你比肩而坐的男人,逛街时趴在母亲肩头忽地朝你一笑的宝宝,甚至是书店中目之偶及的一本未开封的书,楼下新开的紫薇花……

遇见,一定要是不期然的,没有等待,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撞见了,不知情才有惊喜,偶然会更有意趣。但是我总觉得每一场遇见都是一种安排,也宁愿相信“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一次相遇”,仔细想想难道不感动么,漫不经心的一瞥,竟是如此来之不易。

我常想自己遇见过的人,他们有着什么样的故事,是如何来到这里恰巧与我迎面相逢。又或许,今天遇见的女孩,正是自己不久前遇到的那个男孩所寻找的,只可惜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否则我一定叫住那个女孩,轻轻告诉她:“嗨,他在等你。”

大多数人大部分的日子都重复着同样的生活轨迹,但是世上有这么多人,来来回回无数条轨迹难免会交错纵横。交点多了,遇得也就多了,陌生人也会变得熟悉,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但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记得自己读初中时去上学的路上,总会遇见一个男生,看起来高中生模样,侧颜像极了自己当时喜欢的人。他走路总是不徐不急,每次看到都是在微笑,不知是对我还是只是个习惯。后来初中毕了业,就再没有遇见过了,想必他早已离开南方这座小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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