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除了猕猴桃没什么好吃的时令水果。
柚子不会挑大多次买来都酸,还夹着经络的苦味;打小也不爱吃苹果梨,嫌硬,咯牙;砂糖橘甘甜多汁,吃一个根本不够,拎一斤也就一会儿的事儿,但这玩意吃多了上火,都是隔天难受。相比之下虽然吃到软硬合适的猕猴桃需要点耐心,但它的味道确是这个时候其他水果比不了的。
猕猴桃想吃新鲜的就得在水果店挑那种个头不能太小,硬实,屁股两头撑得的饱满的买。回来之后和苹果放一起搁置四五天,等它自己慢慢熟了才最甜最好吃。心心念念久了,有的没等完全放熟,除了中间那口甜味其他地方还是酸到蛰嘴,但至少是个桃儿味儿,有几颗放着忘了吃,等发现已经软到剥皮流一手汁水,吃起来软绵绵的口感全无,也不知道喝了个什么过期的果粒多。
她从来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才把猕猴桃拿出来,时候总是刚刚好。从中间刨开,拿个勺把中间那块果肉先剜出来,最常跟我说的话:这籽儿是猕猴桃长的最好的东西,小孩子吃了长的又高又快。吃完那口跟她比划,问她长高了吗,然后她会笑着回应我。长大之后才知道,大人的那个笑容是在笑你天真呢,真好哄,说什么都相信还那么认真。
后来有一次她检查完我的暑假作业,收拾好东西离开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好像记得那本作业有道名词排序题,我总觉得摩托车除了飞机火车跑最快,她说不是,小汽车可比摩托车快,你这道题排错了。
之后好多年,就是大片的空白。也会问候,会关心,会拥抱着亲吻,但就是空白。
从淡漠到理解,到怨恨,到妥协,无论哪个阶段都是心疼,心疼她也心疼自己。
最近一次在一起,又买了好多水果,一个大西瓜她拎起来吃力,我说我来吧,从她手里接过身体因为重量微微向一边倾斜,她走我另一边,头顶到我耳朵的位置。思绪也不知道飘到哪里,一路两人交谈些无关紧要的话,更多是沉默。
是个黄昏,太阳已经不那么毒了,迎面来的光线稍稍有点刺眼,抬手挡在眉毛的位置。小区有老头下象棋,两人对弈旁边围一圈背着手出谋划策的,附近有个小学正是放学的点,小孩一个个红领巾戴的歪七扭八,手里拿根冰棍在舔,老太太把葱挂在拐棍上用手撑着聊天。
我往她身边靠靠,离得更近些,看着她低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里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