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颜渊第十二》06:真正的高明什么样
子张问明,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远也已矣。”
孔子有段话,是专门告诫读书人的——“听其言而观其行”,也就是说,听了一个人说话,还要考察他的行为才好对之下判断。客观来讲,孔子的这段话,也是他生活教训的具体总结。
读书人最容易犯的错便是轻信,读到一篇文章,因为辞藻华丽、才华横溢,便惊为天人。很少对作者本人的人品进行进一步的考察。
教人读书,最紧要的便是要教他“读其文而察其人”,然后躬身实践之。
子张问明,子张是谁?
子张就是颛孙师,字子张,春秋战国时期陈国人,孔门十哲之一。颛孙师为人勇武、不媚俗他广交朋友,主张“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特别重视自己的德行修养。
孔子评价子张“师也辟”,就是说子张才识过人,但有些偏激,喜欢标新立异,文过饰非。
《论语·颜渊第十二》中,几个先进弟子向老师讨教的都是“仁”、“君子”的问题,子张逮到机会,问的是“干禄”、“明”的问题。
子张问干禄时,孔子告诉他:“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这一次,他又来问“明”,也就是什么叫明智,怎样才能做到明智。骨子里,他还是希望做个高明的人。
孔子在对子张问明的答语中,为我们描述了高明的样子。
一、浸润之谮
“谮”很显然是谮言,《诗经·小雅·雨无正》中讲:“听言则答,谮言则退”。“谮”指的是诬陷、中伤他人的坏话。
问题是但凡是想要诬陷、中伤他人的坏话,都不是打着旗子,贴着标签,光明正大说出来的。小人办事、说话,也有小人的高明。他们常常是拐着弯、抹着角,不着痕迹、不露声色的。
话说有个马屁精寿终正寝到了阴曹地府,阎罗王亲自审判他,指出他在人世间时拍马屁所造成的种种恶,准备用酷刑惩罚他。马屁精说:“在人世间拍马屁这件事儿,实在不赖小人,因为人世间的人都太爱听阿谀、奉承的话了。如果人世间也像咱这地府一般清明,特别是人人都像阎罗王您一般智慧、高明,我就算是有浑身的拍马屁本事,也是没有一点儿用处的不是。”据说,阎罗王听了之后,哈哈一笑,便饶了那小子。
这还仅仅是拍马屁,什么叫“浸润之谮”,也就是说谮言起时,你压根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在你不经意间,它已经润物细无声的浸润了你的感官世界,等到你有所觉察时,你本身变成了它的一部分。这当然是小人的高明。
君子的高明体现在哪里呢?即便是浸润之谮,在他这里也行不通。
二、肤受之愬
“愬”和“诉”是同一个意思,在这里指的是别人对自己的诬陷、诽谤。
诬陷、诽谤这种事儿,常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与自己无关的,劝起别人来常常是一套一套的,真落到自己身上时,忽然就迷糊了。劝诫别人的那些说辞,一准是没有办法落实的。
高明的诬陷、诽谤什么样?
肯定是那些精准作用到人身上,让人有切肤之痛,不得不做出错误的应激反应的。巴浦洛夫在研究条件反射时,在人身上做过一个实验——膝跳反应。用个橡皮锤子朝着放松受试者的膝盖上轻轻一敲,受试者的小腿是一准要向前踢出去的。这个反应完全不受人脑控制,人的理性思维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
高明的诬陷、诽谤就像是敲在我们膝盖上的小橡皮锤子,但凡你是个人,便难逃它的影响。
高明的君子又是什么样的呢?
君子也是人,也会做出人所必有的反应,但他一定会快速恢复理性,最终,那些诬陷、诽谤在君子眼中,会变得毫无价值和力量。
三、高明的根本在深远
孔子讲的——“浸润之谮、肤受之愬”,都是小人的高明之举,而君子的高明恰在于不受小人高明之举的影响,小人的那套办法在他这里行不通。
小人的高明也好,君子的高明也好,根本在哪里?
孔子讲:“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远也已矣”。
意思再直白不过了,所谓高明、明智,不过是深远而已。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小人的高明,终究是赛不过君子的高明的。因为君子所谋者大,一定是更为深远的。
子张问什么是明智。孔子说:“暗中传播的谗言,切身感受的诽谤,在你这儿都行不通,就可以称得上明智了。暗中传播的谗言,切身感受的诽谤,在你这里都行不通,就可以说是有远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