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洛神,十七岁之前,我是一个阳光积极的女孩,至少,我是那么觉得。
那年——
“雨橙,期待有你今晚的演出哦,加油,好好表现。”说话的是明浩,一个陪着我三年又三年,从小学开始永远坐在我后面的男孩。
每次学校考试,我和他总是稳稳占据着第一和第二的位置。此刻,他为了我们的革命友谊站在我身边等我。
“哈哈,会的,感谢呦。”我快速答完最后一道物理题,和明浩走出了教室。
今天,是我高二的最后一场庆典,过了今夜,我就要迈入高三了,我期待我的高三生活,期待我的大学生活,因为我笃定,在我梦寐以求的未来生活里,我依旧是最优秀的那个女孩。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记起......”。我穿着白裙子,握着麦克风,我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我喜欢灯光打在我脸上温柔的感觉,我喜欢全校师生对我赞不绝口,我喜欢舞台下那震耳欲聋的掌声。
今晚,是我最开心的一晚。
我叫洛雨橙,我很喜欢我的名字,优雅而又不张扬,美好的就如同我的白裙子一样。我17岁,再过几天,我就18岁了。
我热爱生活里的每一天,热爱我这似乎开了挂的人生。毫不夸张的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一个优秀的不像话的女孩,是老师家长的骄傲。
我的卧室里,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奖牌,一架钢琴排放外阳台前面。
我玩了很久才回家,十点半,我回到家,看到微信信息提示:
在吗,我分手了,我在笑我自己,就像个傻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他叫然木,是我一个微信网友,我们很有话题,一直聊了半年多,看到他的消息,我想了想,发过去一串字:
听音乐吧,或许会好一些。
良久,他说:“可能熬过去就好了。”那是第一次,有一种愣神的感觉,我忽然就想知道,什么是爱情。
我愣在阳台,车辆不断从马路上流过,我甚至希望,一切都凝滞在这一刻。
当时,我是一个健忘的孩子,不久,我便忘了那种感觉,忘了然木对我说过的话。
马上就是我的生日了,每个人都很开心,我是一个值得让别人骄傲的孩子。
堪称完美。
生日那天,爸妈在“瑞菲卡”订的餐位,亲朋好友都到来,我将会穿着我的那条一尘不染的白裙子,弹了一首《生日快乐》送给自己。
或许是天意弄人,在我踏上“瑞菲卡”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微信来了然木的消息:雨橙,生日快乐,我们能见一面吗?我在你学校门口。
心中一阵悸动,像是着了魔一般提起裙摆便向学校门口跑去,耳边是风声和刹车声。
我的一切美好生活在我离开的时候彻底崩盘,真是荒诞。
学校门口是一群打扮怪异的男孩和女孩,恐惧感向我袭来,全身上下一片麻木。
我突然发现,我的白裙子染上了灰尘,鼻子酸酸的,慌张的蹲了下来,不能哭。
可是泪水还是模糊了我的视线。模糊中我看到两个男孩子走了过来,两个很帅气的男孩子,一个温柔如风,一个沉默寡言。
那个温柔的男孩子走到我的面前,将我拉了起来,掏出纸巾擦干我的眼泪,我才看清他,没有耳洞,没有戒指,浅灰色的卫衣。
面颊上留着一股纸巾的淡香味,“你就是然木吗?”我小心翼翼的开口。
“不,我叫枫。”
“风?很好听的名字,干净和自由。”
“是枫叶的枫。”
他说完,他身后的那个男孩轻轻嗤笑了一声,我转头向他看去,骨节分明的手指压了压黑色的鸭舌帽。
心跳加速,他笑什么,笑我蠢吗?。一股莫名的感情涌上了心头,我突然就想上去问问他的名字。
但是双腿像是绑了千斤铁一般,我迈不开脚步。
半晌,我尴尬的开口,“哦,然木是谁呀?”
“我不认识他们,我认识那个叫妹染女孩,我来找她。”枫指了指,我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个红发的女孩,嚼着口香糖,吹一个泡泡,然后狠狠的咬破。
她看到我看她,“看什么看,假惺惺的,就知道装清纯,还有你哦,我才不会跟你回去呢。”
心中莫名一股反感,什么也不是。骨子里的教养不允许我骂人,我咬了咬唇,一句话也没有说。
“雨橙,别管他们,就这样。”沙哑的声音,吊儿郎当的体桖衫,“你好,我是然木,生日快乐。”
……
然木带我去了一家名叫“黑米”的酒吧,我第一次进酒吧,陌生感和不安让我畏惧。
“黑米”,我不喜欢那里,令人作呕难受,闪光灯不停转换,红的,黄的,绿的……我只觉得恐惧,大脑一阵又一阵的疼着,音乐刺激着耳膜,我几乎无法呼吸。
灯光找到的地方,人群发疯般的尖叫,喝酒,踩着迷乱的步伐;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人们在接吻,吸烟,哭泣。我觉得难受到每一条神经都在扯着肺腑跳动。
我冲进卫生间,看着妈妈打来的86条未接来电,无力的靠在墙上,甚至没有力气给她回一个电话。
从小到大,我就一直是一个病秧子我喝着药长大,不能吃辛辣食物,不能喝碳酸饮料。
而这一刻,头疼欲裂,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要进这鬼地方,手机滑到了地上,我唔着嘴咳嗽着,口中一股铁离子的味道,有人站在我面试看着我,我很努力的想看清他的脸,却倒下去,一双修长的手从我面试闪过——
大脑停止了思考。
醒来后是在一家叫做“蓝余香”的奶茶店,对面坐着枫和那个带着鸭舌帽的男孩子。我终于知道他叫瑜琪。
“你叫洛雨橙?”瑜琪开口,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冷漠,“你有男朋友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带一点湿润,我木纳的点头,然后摇头,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很好看,鸭舌帽遮住半边眼眸。
“做然木的女朋友吧,他是我最好的兄弟。”他接着说。
我咬着唇,一字为说,脑海一片空白。
“行吗?”他又问,语气不送拒绝。
我想哭,想拒绝,却鬼使神差的点点头,“可以。”
“我拒绝。”然木踏了进来,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对不起,我刚分手,不想再找什么女朋友。”他看着我,一字一顿的说着,我能想象出他恨得咬牙切齿,他一定觉得我是一个很随便的女孩吧。
他刚说完,妹染便踏了进来,瑜琪却忽站了起来。
“那好啊,做我女朋友吧!”他看着妹染,从妹染进来以后,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她一秒。
头痛欲裂,含着眼泪,我冲了出去。身后好像是枫的声音,可是我太难过了,我跑了很久很久,我感觉我就像是一个玩物,被他们推过来搡过去。
这是怎样的一种屈辱?
我听不清他们又说了什么,我从来没想过,我会那么在乎一个人,可我也从来没想过,我会想一件物件,好像我毫无尊严。
可这些偏偏就是从瑜琪口中说出来的。我冲回家,却发现空荡荡的客厅里没有一个人,恐惧,无边无际的恐惧在心底漫开。
我疯狂的拨打这妈妈的电话,终于,电话通了:
“妈妈,你在哪,怎么没有在家呀?”
“是在等你来过生日,可是你却没来。你父亲担心你,就出去找了,现在出了点事?”
“什么事?”为了找我?出了事?心中咯噔一声。
“别问了,你好好学习。”
“妈妈,我……”
嘟嘟嘟……
我瘫坐在沙发上,很久很久,“叮咚”手机响了两声。
“瑜琪请求添加你为好友”、“枫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我按下同意,小心翼翼将瑜琪置顶,我真傻,我以为我喜欢瑜琪。
我以为,我真的那么以为。
17岁的生日就这么过了,我的父亲离开了我,我恨我自己。我不再固执的认为,我会那么骄傲的活下去了。我开始堕落,每天开始浑浑噩噩,我不知道我在做些什么。
我将那份微不足道的喜欢藏在了心底,我以为那就是爱情。
妹染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她很疯狂,却很温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她成为了朋友。只是她是个坏孩子。
而我呢?我现在已经不是个好孩子了。
那晚妹染枕着我的手臂说了好多话,其中就有瑜琪,我知道,瑜琪喜欢她,也是那一晚,我才知道,她不喜欢瑜琪,一点也不。
原来十七岁那年,我和瑜琪都是“备胎”。
我突然就笑了,我不讨厌妹染,我没有办法讨厌她,我只讨厌我自己。
清晨的时候,妹染走了。我没有睡着,我看着她小心翼翼的下床,收拾东西,然后离开。
……
后来,我习惯了那闹人的酒吧,我不再那么畏惧黑暗,我跟着人群,在有灯光的地方尖叫,在没有灯光的地方大哭。
只是,我没有粘过烟酒,在别人眼里,我似乎还是那个美好的女孩。其实早就变了,只是金玉其外罢了。
我开始变得偏执,枫经常会给我发消息,我对他只有搪塞,我在心中期待着瑜琪的消息,妹染不爱他,我就有了希望。
枫说,“吃完了吗?”
“没有,没药了。”
“哦。”他回复完这句话便没有答复。半小时后,凌晨一点,门铃响了,我不耐烦的打开了门,门口放着一袋药和一些零食。
可是我才十七岁,我不懂,或许只是我不想懂。
直到半个月过去,妈妈生了重病。
我又去了“黑米”,瑜琪他们也都在,在他们目瞪口呆的凝视下,我喝下了第一杯酒,那天雨很大,我喝了一杯又一杯,然后冲进雨里,我分不清脸上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
瑜琪冲进雨中抱住我,我趴在他耳边,“瑜琪,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
那天所有人都以为我喝醉了,只有我知道,我没有,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我就那么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
我明显感觉到瑜琪的手臂一颤,他说,“你只是喝多了。”然后松开抱着我的手臂,将我推开。
疼痛感一下又一下狠狠的敲打着心脏。
我爱上了“黑米”,我甚至觉得,那不足几十平米的小房间,比我的舞台更美,我喜欢那些闪光照在我脸上慵懒的感觉。
我将所有的痛苦封在了心底,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有勇气去见瑜琪。
可他却开始慢慢关心我了,就像颠倒了一般,他开始找我。
我怕了,我怕那种再见面的感觉,我怕了这种感觉。
有一天,我看到枫的消息:
我喜欢你,能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吗,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鬼使神差的同意了他,我躺在床上,心跳的有那么快。
也是在同一天,瑜琪约我去了“黑米”,我告诉他,我和枫在一起了。
他盯着我的眼睛,良久,狠狠灌下去一大杯酒,泪水洒在我的白裙子上,是那么的刺目。
我没有喝酒,但是我好像喝醉了一般,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跌跌撞撞的回了家。
“回家了吗?回家了就好好休息。”枫的消息。
心痛,我无力的拿起手机,“冒昧的问一句,我们什么关系?”
“………………………………………”
我和枫分手了,我们只在一起了八个小时。
八个小时,如果当时我知道我会那么后悔,我一定回去珍惜他,哪怕丢掉我八个世纪的生命。
枫说,“对不起,以后叫你起床的人永远不会再是我了。”
那一刻,心脏真的停止了跳动,枫用他的离开告诉我,我到底爱谁。
鲜血从我鼻中涌出,一滴又一滴,洒在了我那条最爱的白裙子上,我用纸巾捂住脸,无力的喊着,“不要,不要…”
我不知道我说的是不要让血弄脏我的裙子还是不要让枫离开我,可是这都不可能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晕过去的。
周身的寒冷将我叫醒,心像飞速上升的云梯,绞在一起痛。枫,你要离开我吗?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没有温暖的家了,我没有那些让人羡慕的东西了。你要离开我了吗?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我趴进卫生间,强撑着自己在镜子前站起来,然后再次被镜中人吓的瘫坐在地。
那是我吗?披散着头发,苍白的脸上满是鲜血,还有一条沾满血的白裙子。
我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好恨啊,可是还能怎么办呢?咎由自取我怪谁?
还是洗干净脸,又擦干净地板,可是我的白裙子呢,我将所有的洗衣液都倒去盆里,可是再也洗不干净了,怎么办呀,它可怎么办?
我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呼吸困难。
白裙子上残留着余香,是我唯一的怀念,我将它晒干,上面的血迹真是刺眼,这是十一月份最后一天,我以后再也不会穿它了。
然后我再窗台坐了下来,用一种最孤独的姿势,看着忙碌的人们,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我现在想要什么。心痛与窒息,没有眼泪也没用愤怒。
我叫洛神,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我封存了一条带血的白裙子,这一天,离我十八岁生日还有111天,瞧啊,多么孤独的一串数字。
我去求他,我哭我闹,我求着枫回来,却再也没有等到他的消息。
我坐在窗台上,学着他们用孤独的样子吸着烟,我不喜欢洛雨橙那个名字,太清纯了,清纯的好像没有犯过错一样。
我叫洛神,很张扬的洛神,我不喜欢钢琴了,我喜欢吉他,我喜欢抱着吉他在酒吧弹唱,我喜欢吉他的弦拨出来的音调,我不喜欢白裙子了,我换上了墨绿色的裙子,化着最浓烟的妆,我有长长的红指甲,我头发的颜色每天都在换。
发色随着心情改变,男朋友随着发色改变。我爱这种感觉,这才是我应该有的生活。
我的左肩锁骨处,有了一个枫叶纹身,忘了什么时候纹的。
黑色的枫叶,涌动着黑色的暗香,在黑夜里静静盛开着,绽放着黑色的孤独。
我很讨厌它,发自内心的讨厌,可是我又不能没有它,它支撑着我心脏的跳动,没了它,我会死的。
我叫洛神,是一个张扬的女孩子,我喜欢聪明且漂亮的男孩子。
后来听说,枫有了新的女朋友,叫婉儿,我见过她的照片,很美,很清纯,像一个人,很像很像。
我照了照镜子,我有八个耳洞,我右耳上挂着一只黑色的蜥蜴,嘴唇像吸了血一般,远远看,我就像一个垃圾,一个黑色的垃圾。
可是有很多人追着我说爱我,他们和我一样疯狂,原来这些人都爱垃圾,我想笑,可我的嘴角扬不起来。
瑜琪就是其中一个,他喜欢我。
我喜欢墨绿色的裙子,特别喜欢,它吞噬着黑暗。
我也讨厌瑜琪,我讨厌他缠着我,我尽量躲开他,可命运就是不肯放过我,我又在“黑米”遇到了他。
“滚,我不喜欢你了,你别缠着我了好吗?”
“为什么?”
“为什么,需要原因吗?”
“需要。”
“那我给你编一个吧,从前从前…”
“你还是喜欢枫,对吗?”
我愣住了,我喜欢枫?不喜欢了吧。我笑了,拿起手机,“喂?你来找我好吗?我在黑米你过来。”
二十分钟后,明浩出现在了我和瑜琪的面前,我看到瑜琪握了握拳头,我挡在了他们之间。
“明浩,喜欢我,对吗?”我一步步向他逼近,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问,一个字也答不上来,“说啊,你喜欢我,对吗?”
我发疯般的扑向他,他终于开口,“是,我一直喜欢你,好几年。”
我脚下一滑,连带着他滑倒在地,他好像枫啊,我低下头,吻上他的唇。
我能感觉到瑜琪被气的颤抖,他的拳头砸在了桌上,玻璃破碎的声音,“我要出国了,你照顾好自己。”
我面无表情的爬起来,捋了捋头发,毫无波澜的吐出一个字“哦。”
然后重重的摔门声。
明浩变成了我的男朋友,但我不喜欢他,甚至不想和他多说一个字,我谁都不喜欢。我住在明浩家,像一只寄生虫。
这条寄生虫霸占了明浩的卧室,然后明浩睡着沙发。房间里每天都弥漫着药涩味,那是明浩为我熬的药。我说过,我是个病秧子。烟和酒更是让我经常咳血。
我无所谓,可他却心疼的要死。
瑜琪走的那天,我没有去送他,我出事了,我像往常一样,发给枫一条好友申请。
不同的是,他竟然同意了,我翻着他的朋友圈,他和那个女生分手了。心如顽石,可心到底不是顽石做的,瞬间的刺痛鲜血淋漓。
我感觉周身的痛苦像是想把我整个人撕裂一般,我只看到,明浩冲了进来。
……
第二天清晨,我忍着巨痛走出房间的时候,明浩正在准备早餐,“起床了啊,我煮了粥,快过来喝吧。”
一切都如同往常那样,只有那条高领毛衣与室温格格不入,“为什么穿毛衣?”
“昨晚着凉了,没事。”
“我不喜欢,能换了吗?”
明浩听完默默走进卧室,我一脚踹开门,看到了他的样子,突然好想哭。
他的左肩有两处刺入肌肤的牙印,右臂以及脖颈内全是抓痕,触目惊心。
“这是我做的吗?”泪水瞬间涌入眼眶。
“没关系,过几天就好了。”还是那么温柔,就好像这不是他的伤痕,就好像制造伤痕的不是我。
泪水夺眶而出,我恨我自己。
……
怎么就忽然想到了“蓝余香”奶茶店,就像进去坐一坐,要了两瓶酒,点燃一支烟,老板是个和蔼的人,他说,“姑娘,在等人吗?”
“是啊。”在等一个,永远等不到的人。我弹了弹烟灰,坐了好久。
直到一个灰色的身影闯入我的视野,熟悉的可怕,熟悉的陌生。
又是一阵心悸,带着一种痛彻心扉的麻木,窒息一样的难过。
他一定认不出我的,一定。
直到少年在我面前坐定,我却一下子没有了那种想逃避的感觉。
“洛雨橙,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为什么要这样活着?”
“抱歉,我不是洛雨橙,你认错人了。”
“不要自欺欺人了,就算我忘了你的样子,你的声音,可我不会忘记这种感觉。”
“感觉?什么感觉?”我笑了笑,“第一,我不叫洛雨橙,那个洛雨橙死了,第二,我喜欢这样活着,我今天这么活着是因为我昨天这么活着,我昨天这么活着是因为我前天这么活着,我前天这么活着,是因为我一直这么活着,我注定要这么活着。洛雨橙喜欢你,而我不喜欢。”
“对不起。”,他低下头,“我犯的错,要怎么弥补,我分手了。”
“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对吗?”
“然后呢?”
“我给你想要的然后,好吗?”
“在然后呢?”
“我喜欢你。”
“你的爱真廉价,我不需要了。苏格拉底说,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就是得不到和已失去,可是苏格拉没有底。”
“可是你明明喜欢我。”
“对,我是喜欢你,喜欢能怎么样,我就是要折磨自己,就是要折磨你。”
“你有多恨我?”
“有多喜欢就有多恨。可我发现我不恨了。”,顿了顿,我又说,“我喜欢聪明人。”
“我不笨。”
“对啊,你不笨。你只是不够聪明而已。”我用尽全力说完这句话,然后拎起只有化妆品的包夺门而出。
我以为我赢了,可我根本不开心。
我还是在给枫不断的发消息,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可能只是想让他厌倦我,我就是要折磨我自己。
还是像往常一样,他没有回我。我握着手机,锁骨下的枫叶格外疼。
回到明浩家,是凌晨两点半,屋里的药味令人作呕,他还没睡。
“还不睡吗?”
“不累。”他从沙发坐了起来,“以后早点回家,别玩这么晚了。”
“我没有家。”
“只要你愿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时间静止,呼吸困难。
我向一个疯子再一次扑向明浩,“你不累吗,你值不值?你是故意的对吗,你故意让我觉得我亏欠你,是不是,我恨你。”我大声喊着,眼圈肿的难受。
“不是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先冷静下来好吗,我知道,你太累了,我会陪你的,别怕,我在。”他紧紧的把我圈在他的怀中。
不知道说什么,或许在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我安静的喝下他递过来的药,回到了房间。
凌晨三点,我在窗边吸烟,枫回消息了。
他说,“我一直在呢。”
“其实我没睡。”
“……”
“我知道,你以为我睡着了,所以才敢回我的,对吗?”
“……”
“回答我,是不是?”
“是,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要说不在乎,要说不喜欢,这委实不太可能。”
半晌,他又回复:“不懂你,真的不懂你,我相信没人懂你……不早了,快点睡吧,睡不着,就数羊。”
“不数羊,我怕过了今夜,你就再也不理我了。”
“不会的,怎么会?”
“会的,你真的会,你走了就不会回头的,你怕我。”
“相信我好吗,你需要冷静,先休息吧,晚安。”
他是真的怕我,算了,放过他吧,他又没有做错什么。
我狠命的吸烟,那些话好像一个魔咒让人疼得移不开脚跟。突然有种被遗弃的感觉,愣愣的坐在那里,一根烟染到底,烫伤了手指。
整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很疼很疼。
我大口喘着气,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眼泪像决堤了一般,肆无忌惮的淌着。
活着,却是比死更痛苦的事情。
我凭着最后的力气打开水果刀,在那片枫叶上划着,每一刀都用尽了我的全部力气,血肉模糊,我疼得晕了过去。
我想,我再也不要醒来了,再也不要。
……
“我在等一分钟,或许下一分钟,看到你闪躲的眼,我不会让伤心的泪挂满你的脸……”
病房里单曲循环着枫曾经退给我的歌,我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熟悉的歌声回荡在耳边,一遍又一遍。
胳膊疼得不能动,明浩坐在我的床边,红着眼眶,液体一点一滴流入我的血管,冰冷的让我出现错觉。
眼泪就流了下来,没力气开口,没力气说话,没力气思考我到底是谁。
……
“明浩,呆在家好无聊啊,你陪我出去走走吧,好吗?”
“可是你才刚出院,多休息总是好的。”
“不要不要,就出去,好不好嘛。”
“好好好,怕了你了,陪你出去。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的小公主要长大了。”明浩温柔的摸了摸我的脸。
我叫洛雨橙,我快18岁了,明浩是我的男朋友,他说我摔了一跤,撞到了脑袋,完全失忆,医生说可能会恢复。
明浩待我极好,他会为我弹吉他,他弹吉他的样子很好看,像一个人,或许是我记错了吧。
我问他,“你知道我的曾经,对吗?”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不回答我,只是低头弹着曲子。
18岁生日那天,我坐在沙发上,明浩说出去给我取蛋糕,我知道他其实去了医院,我根本没有失忆,我清晰的记着那些回忆。
我也知道,我快要死掉啦。
因为好几个夜晚,我就知道明浩站在我的房间门外,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听到了他流泪的声音,听到了泪珠落地的声音。
“嘀嗒,嘀嗒…”像极了我生命的倒计时。
18岁生日那天,来了好多人,有一个戴鸭舌帽的男孩,叫瑜琪,听说他专门从国外回来为我过生日,还有一个和明浩很像的男孩,他说他叫枫, 他看我的时候,眼中闪着泪花,他可真不坚强,我都不哭啦,他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想哭。
我安静的坐着,等明浩回来,他推进来那么大一个蛋糕,我吃不完,这么多人一起也吃不完。
我替他拿下外套,走回卧室,我在他口袋里摸到一张纸,直觉告诉我,这是我的病危通知书。
我听到外面瑜琪和枫吵了起来,不知道谁先动的手。
看吧,我的直觉没有错,这是我的死亡通知书,我活不过三个月了,白血病。
我小心翼翼的把它装回原来的位置,然后推开门,“都不能吵架哦,今天可是我的生日。”
说完这句话,又流起了鼻血,真可惜,那么大的蛋糕我一块都没吃到。
生命的最后一个月,明浩安安静静的坐在我的病床边,我拿起笔,静静的写着这段文字,
缅怀我这不像爱情的爱情。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