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应该是很多人还在睡梦中的时间,但是市中心那橦很高的办公楼里还有一个窗户散发着幽幽的灯光。没错,有人还在加班,这个人就是陈森。此时整橦办公楼只有他一人还在不停地忙碌着,天晓得他已经有多少次像这样没日没夜的加班了,但为了升职加薪,即使身心力瘁他也认了。
噼哩啪啦敲击的键盘声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显得异常刺耳,可是,如果你仔细听的话,你会发现混杂在噼啪声里的似乎还有“嘀嗒嘀嗒”的声音,陈森终于停止了下来,他侧耳聆听,没错,的确是有“嘀嗒嘀嗒”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
陈森楞了一下,发现“滴嗒”声并不像来自挂在墙上的那座时钟,而是更像滴水的声音。“估计又是谁没关好水龙头”陈森暗自想着,他起身朝卫生间走去,卫生间的灯是暗的,陈森打开电灯开关,可是开关按了好几次,灯管却始终没有亮起。
“滴嗒”声持之以恒地响着,时远时近,借着办公室微弱的光线,陈森摸索着去拧紧水龙头,可是水龙头并未出水,陈森心里一惊,“嘀嗒”声莫非是……陈森不敢多想,赶紧返回办公室,然而这时,他感觉背后似乎站着一个人,这个人一动不动,恶狠狠地看着自己。陈森脊背发凉,猛然回头去看,瞳仁不禁收缩了一下。
还好那是只面镜子。
“嘀嗒嘀嗒”声还在响着,陈森管不了那么多了,匆匆收拾完东西便急忙走出办公大楼。
凌晨的城市已经沉寂,陈森等了很久才拦了辆出租车,“兴新小区,师傅。”陈森说。
陈森现在只想快点回家,刚才发生的事让他心有余悸的,他想起以前也听加班同事提起莫名其妙响起的“嘀嗒”声,还有殷红的液体顺着门缝涓涓流出。
办公楼闹鬼的早已被传得神乎奇神。
坐在车里的陈森一直感觉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并不是来自他刚刚经历过的诡异的事件,而是他突然想起一段往事。这件往事让陈森立刻恐慌起来,他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反光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且慌乱。
“啊!小心,人!”陈森大叫一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伴随着一声尖锐的急刹车,车子仍是无情的撞在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身上。那个老奶奶被撞倒在地,因为痛苦,所以不停地呻吟,她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司机,似乎在乞求的救助。
“抬上车送医院吧,快……”陈森望着反光镜中司机的脸急声喊道。
这话刚出口,反光镜中那张脸已显得狰狞可怖。
“轰”的一声,司机加大了油门,车子快速的碾了过去。连最后的呻吟声也消隐殆尽了。
陈森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这是在杀人……”
“闭嘴!”没等陈森说完,司机怒斥他,“如果你想继续留在这个世上,那么我希望今天的事只有咱俩知道……”
从反光镜中折射的那双眼眼是透着无比凶狠和决绝的眼神。陈森咽了咽唾液,咬了咬牙,最后慢慢说了句:“好,我帮你保密。”
回到家里,陈森一夜都没睡着。那个“嘀嗒嘀嗒”的声音虽然没再出现,可老太太的呻吟声始终萦绕耳旁,挥之不去。只要一闭眼,老太太呻吟痛苦的表情就像电影一样不停地在眼前回放,还有她被车碾过时瞬间的惊讶,血肉模糊的尸体,这些都让陈森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天终于亮了,大多数人开始从梦乡苏醒。陈森虽然一身疲惫,但还是决定去上班。在他出门上锁的的时候,“嘀嗒嘀嗒”的声音若隐若现的在耳边响了几下,陈森没太注意,锁上门转身离开。他不知道,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他的门缝边正慢慢渗出一种鲜红的液体,蔓延到地面。
刚到公司陈森便听到同事正绘声绘色口沫横飞地讨论着一件车辆肇事事件。他心里不禁一惊,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之色,但他很快便平静下来。一同事对他说道:“阿森啊,你应该也听说了吧,今天凌晨二点半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肇事事件……”
陈森连连摇头扮无辜说:“我不知道啊……”
杨成摇了摇头,啧着嘴巴。“你都不知道,那现场真叫一个惨啊!一辆出租车在公路上开着,突然莫名其妙地翻了个四仰八叉。不过还算幸运的是当时车子里没乘客,不过司机当时就不行了……”
陈森听到这话,心里的惊讶险些按捺不住,脱口而出,“不会吧!”
杨成看他这表情,一下子来了精神。“其实吧,凌晨有两件肇事事件,在它之前,还有一个老太太被撞死的肇事。只是后来调查才得知这辆出租车就是撞死那个老太太的车辆,车辆上的撞痕与那个老太太的现场勘察基本吻合。大概那个出租车司机肇事后一心想逃避责任,慌不择路,一不小心自己却赔了性命,这真是恶有恶报啊!哈哈!不过现场勘察发现那车辆的翻仰相当奇怪,因为没有任何车辆与它相撞,就像是车子开着开着就平白无故的翻转过来了,这太邪门了。目前还没调查出原因。”
陈森的心里如同清晨的树林一下子弥漫了浓雾,疑惑丛生。想起昨天晚上怪异的声音加上凌晨的肇事事件,这让陈森一天都没什么心情上班。直到夜晚下班,办公室的同事渐渐离去,空旷的办公室让陈森的心里反而慢慢平静下来。
墙上的钟表现在指着十一点的方向。陈森今天准备早点下班回家,可就在这时,那怪异的声音再次出现。这回不是单纯“嘀嗒嘀嗒”的声响,还伴随着 “咚咚咚”的声音。陈森心念一动,倾耳去听,那声音就在身边。“咚咚咚”又是几声,像老人的拐杖拄地的声音。陈森的脑中蓦然出现一个老人的身影,是那个被撞的老太太,她拄着拐杖的时候发出的可不就是“咚咚咚”的声响。
陈森脸上的汗水涔涔流了下来,心脏也跟着“咚咚咚”的声响快速跳动起来。“咚咚咚”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在陈森的背后戛然而止。
陈森回头,一张扭曲的脸突兀地贴在眼前,双眼翻白,红舌外吐,完全是被潘金莲害死的武大郎翻版。
“啊……”陈森的五官由于惊吓而变得异常扭曲,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后倒去。突然一双手一把抓住了他。
“我说你也忒胆小了吧。”杨成嘻皮笑脸地说。
“靠,你……杨成,大半夜的吓死人啊。”陈森嗔怒,“不好好回家睡觉来这干嘛?”
杨成哈哈大笑,“只许你加班不兴我加班啊,我还有一大堆活没干呢。”说着用皮鞋尖部对着地板敲打,地板发出尖锐的“咚咚咚”的声响。
“你忙,我走。”陈森对杨成还是有些生气,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昨天卫生间的也是你吧?”
“什么卫生间?不懂。”杨成一脸茫然。
“好了,不说了,你别太晚!身体要紧。”陈森客套几句。
杨成忙完的时候已是凌晨,困倦不堪的他连打了几个哈欠。这时,他似乎听到“嘀嗒嘀嗒”的滴水声在耳边不停地响,这种幽幽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楼里来回荡漾着,“嘀嗒,嘀嗒……”
他顺着声音找寻,发现那“嘀嗒”的滴水声竟是声响像是从自己坐的椅子上发出的,再细听,又像是来自自己的身体。
“嘀嗒……”
“嘀嗒……”
杨成再也坐不住了,他快速地站了起来,发现自己的身上并没有水,椅子上也没有。他惊恐地朝四周看,却什么都没发现。
“嘀嗒……”
“嘀嗒……”
杨成逃也似的离开公司,关于公司里那些闹鬼的段子他是知道的,即使是无神论者一个人在偌大的公司呆到凌晨,想想也会不寒而栗。可是,即使杨成走出了公司,那“嘀嗒”的滴水声还如影随形地伴着他。幻听,一定是幻听,他不停地安慰着自已,可在他举起手准备叫计程车的时候,他的余光暼见一位一身黑衣的男子,男子整张脸都埋在一片黑暗的阴影里。杨成刚要诧异,男子已经慢慢将头迎着光线抬起来,正对着杨成的方向。
“啊”看清男子面容的杨成惊叫了一声,双腿一阵踉跄,连连倒退,这时一辆出租车刹时驶来,瞬间将他撞飞了过去。躺在地上的杨成全身动弹不得,只有嘴角能够轻微地颤抖,他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他听到自己身上的血液在流淌,血液滴在路面上,那正是“嘀嗒嘀嗒”的声音,现在听来,那声音反而相当动听。紧接着车子从他身上碾了过去。
陈森在和往常一样乘坐出租车回家,车子行驶的很稳,陈森准备闭目养神,火光电石间,车子的正前方赫然闪出一个人影,那是个男子,穿着一身黑。很显然,刹车已经来不及了,车子像只凶猛的野兽直接冲向了那名男子,但是……车子撞上男子的瞬间竟像是撞上一根铁柱般然后翻仰了过来,四仰八叉。躺在车子里的陈森看着司机的脸,七窍流血。那是张熟悉的脸,就是那张凌晨肇事司机的脸,陈森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自己的血液在流淌,很熟悉,嘀嗒嘀嗒……
猛然醒来,陈森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看了看表,刚刚凌晨两点钟。凌晨两点!一个不祥的兆头在陈森心中油然而生,是的,那辆肇事出租车不就是在那时候出的事吗?
“嘀嗒嘀嗒……”
熟悉的滴水声,它似乎是从床下传来,陈森全身都开始紧张起来,“嘀嗒嘀嗒”像血液从身体流出的声音。这时,他看到他床头的前方正站着一个人,借着依稀能分辨出大概轮廓的光线,他发现这个人就是那个死去的老太太,她佝偻着腰,手里握着一根拐杖,拐杖敲击地面时会发出“咚咚”的声响,老太太一步一步向陈森走近,“咚咚”的声也越来越近。陈森躺在床上,脑袋“翁”地一声感觉快要炸了,他想跑却发现自己像被灌铅一样根本动不了,想叫,声音堵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嘀嗒”声和“咚咚”声不绝于耳,他想自己肯定是死定了,老太太定是来寻仇,的确,如果自己执意要救这位老人的话她或许还有生还的机会。
老人离自己越来越越来越近,陈森的意识是那么清晰,可身体就是不受大脑的控制,他多么希望这个时候能有个人拉他一把,哪怕只是一个电话,也能让他从这着魔似的梦魇中抽身出来。
不对,这不是梦魇,随着老人的临近,床下的“嘀嗒”声渐渐被“咚咚”声代替,老太太走到陈森身前,慢慢俯下身子,一张狰狞扭曲的脸紧紧贴在陈森的脸前,她扯开嘴角,露出苍白的獠牙,她说:“你好啊……”然后诡异地笑了起来。
“叮叮叮叮……”
受惊陈森从床上滚了下来,天空已经大亮,只有床头的座机电话正兀自响着不停。
陈森刚抓起电话,那头就叫喊着“出大事了,杨成在下班的路上出车祸了,现在躺进医院里了哩!”
“什么?”陈森后背一陈阴冷,“什么医院……哦……好……我马上就来。”
挂了电话,陈森竟发起了呆,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脸上透出喜色,原来刚才只是个梦。突然他又意识到了什么,快速地穿衣起床,急急地往医院赶去了。
陈森来到医院的时候,杨成的亲属已经哭抱一团了。陈森的心刹那间晦涩难耐,这仿佛成了心知肚明的结局,他走上前去安慰了几句。
公司办公室里,陈森思绪如烟,倘若昨天加班的人是我,那么现在躺在太平间的人会是我吗?陈森这样想着,心中突然油然一种负罪感。今天他说什么也不肯再加班了,下班时间一到,陈森就随着同事一起离开。
走出公司,拦了辆出租车,坐在车里的陈森反而心起疑虑,忐忑不安了。他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无外乎都与车辆有关,现在坐在高速行驶的车内,不免有些局促。有种不祥的兆头在脑中滋长,他担心自己坐的车辆会有下次的肇事?这样想着,他的眼睛睁得雪亮,直视前方。
终于,不该出现的还是出现了,陈森看到车子的前方,一个黑衣人悠然的站着,“咝”地车子猛然刹住,离黑衣人一米不到的距离。
“还好……还好……”陈森心想,他透过反光镜,看到司机一脸冷汗直往下淌,此时他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陈森再去看黑衣人,他却消失不见了,他暗暗吃惊,嘀咕着,”黑衣人怎么不见了?奇怪!”司机转过身来,他脸色讶异,“你说什么黑衣人?”
“怎么……你没看到?刚刚车头前站的就是黑衣人啊!”
“我没有看到呀。”
“那你为什么突然刹车?”
“刚才……你旁边坐着……一个老太太。”司机结结巴巴的说。
陈森倒吸一口凉气。
又是那个老太太!
陈森开始疑惑起来,好吧,如果那个老太太是来复仇的,那么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没下手?还有那个黑衣人,他又是谁,他又是来干什么呢?陈森这么想着,不禁再次吸了口凉气。
第二天,陈森请了假没有上班。他想起了一个人,那是半个月前,他在一个路边碰到的一个老者,现在他决定去见他。
那个老者仿佛知道他会来似的,见了他嘿嘿一笑,“你终于来了。”
陈森脸上平静不惊,心下却暗暗诧异,“你知道我会来?”
“当时我说过,你印堂发黑,邪气沾身,这是不祥之兆。现在你终于相信了吧。”老者信誓旦旦地说,“现在能及时找我,那还不算太晚,这事就交我身上了。”
陈森见老者如此胸有成竹,于是将自己近几天所发生的怪事一一告之。老者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这事容易,我给你几件法宝这事便成了。”老者给了陈森几张写满咒语的符文还有一面看似不同寻常的镜子,他在陈森耳边低语几句,只见陈森嘴边微微浮出一丝轻笑。
夜又一次来临了,黑色笼罩着整个天地,天上的寥寥星星像几只倒霉的小虫撞进墨汁一样毫不起眼。
陈森此时正躺在家中的床上,用被子裹住了全身,他毫无睡意,绷紧了神精,竖起耳朵倾听着屋子里的来动净。
窗外不时有汽车发动机轰轰的声响,偶尔有几声狗吠,还有听了让人厌烦的凄惨的猫叫。而屋子里却是没有一点声响,静得一根绣花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陈森心里突然畏惧起这种静了,他很想在屋子里能够听到一点声响,一丝就足够。这个想法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他的身体却是不由自主地一颤,他很惊奇自己为什么有那些可怕的想法。屋子里还是那么静,躺在床上全身包裹的陈森没有听到一点声响,可是,他已经感觉到这个夜将不同寻常,就像平静的湖水下潜藏的暗涌不可堤防,不是吗?
夜已经很长了,长得让陈森有些崩溃,瞌睡像个迟到的小学生此时也终于姗姗而至。陈森强忍了好几个哈欠,脑子开始迷糊,已有八分睡意了,现在恐怕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或许今晚没什么事了。陈森脑中这样想,心一放,安然收起神精,睡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嘀嗒嘀嗒”的声音终于响起,它像一种无形的液体一样慢慢从门外向屋内浸染,一片片地弥漫了整个房间,床上的被子上面贴着一张黄表纸,上面画满了让人无法看懂的符文。被子下的陈森睡得正香,浑然不觉“嘀嗒嘀嗒”的声响已经向自己逼近,好像被子真的将声响隔绝了一样。
“嘀嗒嘀嗒”的声音越来越大了,慢慢地几乎积聚了被子的四周,像极了液体流淌的声音仿佛要渗入被子里。
这时,“咚咚咚”地声音突然也渐渐响起了,从门外慢慢地向床边逼近,就像是有人拄着拐杖从门外慢慢走到床边似的,拐杖拄地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他是我的。”有种声音在屋子里幽幽地响起,声音苍老而沙哑,有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力量。只见床边已然现出一个人影,此人拄着拐杖弓着背,默默地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嘀嗒嘀嗒”的声音在屋子里随那人影的出现渐渐静了下去,直到最后,屋子里完全没有一点声响,静得落针能闻。然后,拄着拐杖的人影背后,慢慢现出另一个人影。
“为何要和我争呢?”另一个人影幽幽地说。他的脸埋在阴影里,声音显得又低又冷。
那人影拄了拄拐杖,地板便“咚咚咚”地发出了声响来。“凭这个……怎样?”
只见另一个人影身体颤了一下,干笑着,“好好好……交给你了。”说完人影便瞬间隐没了。老太太的嘴角开始透出丝丝笑意。
陈森裹在被子里被一声声“咚咚咚”的声响惊醒,瞌睡顿时去了大半。他仔细聆听,那声响只有几下便停止了,屋子里再次安静了下来。他心想:那东西一定是被吓走了,看来符文还是有用的。陈森掀开盖在头上的被子。可是他后悔了,因为在他眼前,一张老太太的脸赫然贴在了脸上。
陈森曈孔急收,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刺痛了寂寥的夜晚,他手忙脚乱地举起手里的符文,只听“啊”地一声,那老太太的身体像团黑雾慢慢消融,紧接着他又双手举着铜镜,铜镜中那老太太的身影终于像浓雾般消散。
“你……你会后悔的。”那老太太痛苦无比的声音随着她消融的身体渐渐消失。
陈森长舒一口气,“终于把它除掉了。”他这样想着,心有余悸的他汗水直往下,大口大口吐着粗气。可是没等平复,一双冰冷的大手从背后死死掐住了陈森的脖子,那双手的指甲极长,已经陷入了肉里。陈森心下大骇,双手握紧铜镜急忙往背后砸去。伴随“啪”地一声铜镜破碎的声音,那人同时“啊”地一声向后飞去。
陈森急忙转过身来,将贴满符文的被子裹在身上,屋子光线很暗,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能看到他身上的衣服是像墨一样的黑色。
“你们……为何要杀我?”由于惊吓过度,陈森的声音明显打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们又无冤仇?”
黑衣人身体微微有些颤抖,有殷红的血液从他身上裂开的伤口中流了下来,血液顺着身体淌下,滴在陈森家白色的地板上,发出的正是“嘀嗒嘀嗒”的声响。他慢慢抬起头,脸上血肉模糊,他咧着嘴得意地笑,“那老太太真是活该,我几次对你下手,她都百般阻拦,今天反而在自己保护的人手里魂飞魄散,哈哈哈……”
陈森眉头紧蹙,“你说什么……那个老太太是来保护我的?”
“是啊,原来你还不知道呀,真是可惜。她出事那天你是不是说了句‘抬上车送医院吧,快’?就是因为这句话,她认为你是好人,不应该死。”
“所以真正要杀我的人是你!”
那黑衣人大笑起来,“算你聪明。”
“那我的同事杨成,他是不是也是被你杀死的?”
“他是个失误,没想到成了你的替死鬼!你真应该好好谢谢他。”
“可是我和你并无冤仇。”
“是吗?”黑衣人的那张血肉模糊的脸顿时露出激动的神情,他抽动着嘴巴,“是啊,无怨无恨,可为何要杀我……为何要杀我……”他不停地说着这几个字,渐渐地眼露凶光,“我还想问问你……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为什么?”黑衣人脸上的腐肉因为激动的抖动而摇摇欲坠。
陈森用手紧了紧被子,汗水几乎把被子都快浸湿了。“我根本不认识你,怎么又会杀了你?”陈森一脸诧异,佯作轻松地说:“老兄,你一定弄错……”。话还没有说完,那黑衣人腾地从地上弹起来,一下子冲到了床上,双手再次掐住了陈森的脖子。被子上黄表纸刹时发出金黄的光线齐刷刷地射在了黑衣人身上,黑衣人那张破烂不堪的嘴里顿时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 “你这张脸我就是做了鬼化成灰也不会忘记,今天我要和你同归于尽。”黑衣人恶狠狠地叫道,语气凶残几乎要把陈森吃掉。陈森憋红了脸,眼球暴出,剧烈的窒息感让他双手不停地摆动。现在他能做的只有死撑下去,因为他知道那黑衣人也同样在痛苦地死撑着。谁能撑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
黑衣人痛苦的惨叫越来越狰狞了,那符文发出的金黄光线源源不断地射在黑衣人身上,黑衣人脸上的肌肉已开始片片脱落下来,透出里面的头骨泛着幽幽的寒光。陈森双眼已渐渐泛白,双手也渐渐无力,他已经吐不出一口气来。
“啊……”终于,黑衣人撑不下去了,陈森使出最后力气扯下被单上的黄表纸,朝黑衣人抛去。只听“轰”地一声,那黄表纸竟自燃起来,火焰瞬间引燃黑衣人手臂,然后蔓延到全身。滚滚火浪让黑衣人痛苦地挣扎,他的身体在火海中像雾一样慢慢消散。
陈森大口大口地吐着粗气,双眼血红,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淌下来像溪一样。“终于没事了。”陈森像烂泥一样躺在了床上,终于安心地闭上双眼沉睡了。从此夜之后,陈森的日子又恢复到了从前。
又是夜晚加班时。
今晚,单位仍是只剩下陈森一个人。
这几天陈森一直在回想着黑衣人那句“你这张脸我就是变成鬼化为灰也不会忘记。”莫非在他活着的时候他们真的相遇过,并且被陈森杀死了?关于这段记忆陈森是空白的,他想到这里,倒吸了一口凉气,后背一阵冰冷。
时钟敲响了十二下,陈森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
正在这时,“嘀嗒”的幽幽声再次刺进了陈森的耳朵。陈森屏着呼吸仔细去去听,却发现根本没什么“嘀嗒”声。是自己太紧张出现幻听了吧!陈森摇头苦笑,现在的自己怎么变得那么神精质。他从办公椅上慢慢站起来,“嘀嗒”又是一声,陈森眼睛一亮,急忙把头扭来扭去,目光快速地在屋子四周穿梭不定。这一次,他听得真切,那“嘀嗒”声绝不是幻听。“难道……难道他还没有……”陈森低声念叨,后背顿时一片阴冷。他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出来,在他的右侧,一个黑影倏地幻化成形了。那人头发很长,全部从脸上垂下来,看不清脸,里面藏的眼睛影影绰绰的,透着一点光。
陈森“啊”地叫了出来,慌不择路乱跑一气,一个踉跄,他猛地摔在了地上。黑影逼得很近,他连连后退,直到后面的退路被一面墙挡到。
“你是谁……你……你要……干……干什么?”陈森几乎说不出话,他只是满脸惊恐地看着那人,全身哆嗦。
“我想要你的命。”那女人恶狠狠地说,她用手把头发撩向两边,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她一步步向陈森逼近,“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女人两腿间“嘀嗒嘀嗒”地滴着鲜血,身后已像一条血河。
陈森大口呼着气,他绝望地看着女人,“我又没有拿你的孩子,你怎么要跟我要孩子……”
女人一下子冲了过去,她双手死死地掐住陈森的脖子,“难道……你真的忘了吗?忘了铜陵路吗?”陈森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瞪大了瞳孔。
铜陵路!
陈森有一个孪生叫哥哥陈宪,两个月前他就是在那段路上开车出了肇事后来失踪的。陈森的哥哥跟他长得非常相似,一般人还真的难以分辩出来。
“不是我……那人不是我……”陈森拼命地摇头,嘴里嘶哑地喊着着:“不是……我……不……是………我……不……”
尾声:
两个月前的一个夜里,铜陵路发生了一起肇事事件,有两名受害者罹难伤亡,其中一名是孕妇。据现场勘察,死者身体有明显被撞击和碾压的痕迹,司机极有可能是酒后驾车。司机已逃逸,调查得知,该司机名叫陈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