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了呢,真快。
我是苏锦,在外面上大学已经一年,距离残酷的高考已经一年多,距离痛苦的高四将近两年,距离那个有你的夏天已经两年了。你呢,录到哪了,暑假在干嘛呢?空间里的留言你回复我一下好吗?可以出来再见个面吗?
如果两年前的夏天没有遇见你的话,我也许会觉得惋惜吧。
两年前的夏天,其实和过往的夏天没什么两样啊,天气依旧热得我想裸奔,虽然这难以启齿,只不过真正比裸奔令我更加难堪的是:我真的落榜了!
连二本线都没达到。知道分数的时候,家里其实和过往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爸爸沉着脸痛骂完我后下午又接着去打麻将了,妈妈抱着我的头安慰我,我哭得鼻涕直流,抬头看向妈妈,俺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我都懂,所以在专科、三本和较差的二本学校之间,我选择了复读。
接下来的暑假我毅然决然地背着一堆的书和笔记本去苦逼逼的准高三的班上插班复习,这个梗直到我后来考上大学之后还被爸爸用来到处炫耀女儿有多独立,多懂事,后来发生的事谁预料得到呢,就像那时我遇见了你,我也不知道后来会这么怀念你啊。
去你的,苏锦你好像又矫情了。
两年前的我还留着洒脱的短发,还不是平刘,是那种特别老土的三七分,脸上还残留几颗发红的痘痘,以一副我是过来人的高冷姿态坐在了最后一排,当时我的心理是这样的:虽然姐没考上,但是姐姐做过的卷子用完的笔比你们多,所以,别惹我。之后班上有痞痞的男生故意坐我旁边大声读书引我注意,有无聊的男生故意往我头上扔书惹我生气,呵呵,我!自!岿!然!不!动!
记得那时我邻座(不是同桌,同桌正忙着睡觉没空理我)是个看起来特别憨厚老实的眼镜男,后来接触多了才发现,的确只是看起来而已。我和这个男生出乎意料特别合得来,偶尔还会有种找到了知心老友的感觉。
“哎,你看这幅画好看吧,你会不会画画?帮我画一幅?”我说着把一张空白的草稿纸和印着那幅青春无敌的《那些年》电影海报山寨版画的书递给了“老友”。
“我不会画画,他,他会,他一开始就学画画的,不过现在不学了。”“老友”瞟了一眼刚坐下的他同桌,瘦高个,宽松的白T恤,正太式的平刘海,除了笑起来露出“龅牙”,勉强还看得过去。
“哦,跟他说说,能不能画?”
“老友”推了推他,指着画说明了我的意图,瘦高个轻轻地看了我一眼,干脆利落地吐出三个字:“没时间。”心头一千只乌鸦飞过。
插班学习的时间过得很慢,后排的男生大多混日子过,整天讨论的不是游戏就是谁谁谁又跟他女朋友吵架了,夹杂着各种不堪入耳的脏话。身为“过来人”的我刚开始是带着鄙夷、轻视、厌烦等等心情的,后来竟也“苦口婆心”地给我同桌讲起题目来了,连我自己都惊讶于这样的转变。
更令我惊讶的还有,瘦高个和“老友”竟然换位置了,瘦高个变成了我邻座!于是,我还未来得及给“老友”开欢送会,还没有和他深入谈心看最远的地方,就在这时,瘦高个,也就是林方,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替代了他的位置。
而我从未想到,林方是我在那个夏天最惊喜的收获,和他的交集,直到大一时都未消失。
林方是个超级逗比,每次和他对话后我都觉得中了一个资深段子手的圈套,要不就是惹我笑得直不起腰来,要不就是让我一直处在翻白眼的无休止循环中。以致到了最后,我都觉得旁边有这么个免费的“开心果”,时不时就讲段子逗你笑,也很幸运吧。
然而我又是个鬼故事控,课间偶尔会缠着林方给我讲鬼故事,林方拗不过我,也就盯着我还比划着手势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我仗着自己胆子大,刚开始也就“嗯,哦,后来呢?”不耐烦地催促他快讲下去,结果,他越讲越恐怖,弄得我都紧张兮兮的,在最后关头,林方很机智地以一声“啊!砰!”和突然变得特别形象夸张的手势成功地吓到了我,可想而知我当时的表情和心情,惊恐中不忘捂住嘴防止自己叫出声来,当时真是想掐死他的心都有。
“哈哈,吓到了吧,你胆子还大?骗人的吧!”林方潇洒地站起身走了。
然而我还没回过神来。
之后从“老友”那里了解到,林方其实是个家里特别有钱的公子哥,但是每次都放浪不羁地趿拉着个人字拖就来学校,还特不要脸地故意把脚放在我桌子下面的横杠上,唉公子哥都是这样的,财大气粗。
我这样安慰自己。
然而林方却不是我印象中不学无术的模样,早自习最后一排基本死寂,他却安安静静地抱着语文书在背文言文,有时还会让我帮忙抽背,而他每次都能流畅地背出来,这实在与在课上玩手机“暴力”游戏的,课下带着满嘴烟味回来的他极其不符。
不过毕竟好现象,必须支持,所以我也是尽心尽力地负责起了他的抽背工作。
偶尔他会在我面前显摆起他买的新刀(当然是切水果的小刀),我也会在斜眼瞧了一瞧之后,好心提醒:“啧啧啧,不良少年,浪子回头啊,小心点还玩刀。”
“你妹!”
哈哈哈。
有天被我看见了他手上的伤痕,不深不浅,印记却大。
“玩刀玩的啊?”我指着伤痕问他。
“这叫练刀!看过没,等哥有时间给你秀一手?”他一脸不屑。
好吧,于是我很自觉地把他的刀和手机一并藏入了我的抽屉,还一脸正经地听老师讲课。一边用余光瞧他心急如焚地找他的“宝贝”,心里暗爽。
不过最后两人都做出了让步,我把刀带回家里,手机还给他,也还算公平。下课时我也会帮讲数学题,一个一个公式地讲下去,一道题一道题让他做下来,虽然也时常被他吊儿郎当的态度弄得我气不打一处来,不过本着“普渡众生”的心态我依旧坚持了下来,这在“老友”看来显然是个在林方身上难以置信的改变了。
当然,那个年纪,哪个男生心里没有个可望不可即的“女神”,林方的“女神”就是在隔壁素质班培养的某个留着波波头的女孩子,他喜欢他到什么程度了呢,把她的小画像藏在自己手机壳与充电板之间,手机里的照片也都是关于她的,她去上厕所回来了,林方也要在教室后门远远望着,唉这就是一个纯情公子哥的日常。
而对于这一切,我竟然还是有些嫉妒呢,说不出来的感觉。
两年前的夏天,回忆里最清楚的声音,是老师在前面讲课让人昏昏欲睡的“魔音”。是头顶上吱吱呀呀的风扇转动声,还有林方在我耳边唱“董小姐”的歌声。
“董小姐,
你才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
爱上一匹野马,
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
林方的脸几乎贴着我的耳朵,声音太过清晰,我甚至能感觉到当时我脸红的温度。
最后收拾东西得走的时候,林方把我喜欢的一个小可乐瓶偷偷绑在了我的袋子上,当初却说什么也不肯送给我;林方把我说过喜欢的那张画偷偷画了下来送给我,不过中间的那个男孩被他很“无耻”地画上了两撇小胡子;林方把我装满书的袋子偷偷藏了起来,而他以往都是光明正大地捉弄我的;我走的时候,林方晃悠着身子,趿拉着人字拖从教室出来看着我离开。
幸好,在还没走很远的时候,我回了头。
我上高四了,放学路上经常碰见他和他的那些哥们,可他竟然每次都会停下来等我,或者站在路边看着我从他们旁边走过,却一声招呼也不打。
高四的周六下午是老师规定的自习时间,我却独自溜出去给林方补课,精心准备好了每天要做的习题还有试卷,现在想来,是挺蠢的。
补了几个星期之后,因为地理太烂自己也需要补课的我不得不终止了这次“助学”行动。
“下个星期我就不来了哈,我自己也得补课了。你坚持坚持,好好学。”
“唉,我唯一的靠山也没了。”
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手机上的聊天框无法蹦出字来了。
去年夏天我考上了心仪的大学,他却连三本都没考上,我还是以“哥们”的身份挖苦他:“三本都没上啊,唉不管怎样,暑假好好玩吧。”
他没再回我。
两年前的夏天,你还在,阳光正好。
两年后的夏天,你不在,阳光依旧。
只是少了那份期待见到你的心情。
再见,林方,谢谢遇见了你,希望你今后都要快快乐乐地像个傻瓜,追不到的人啊,你不跑快些,是永远追不到的。
奥我错了,好像又挖苦你了。
真的很想你。
——苏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