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顾明要从英国回来了。
我是从朋友的朋友那里得知的,要到了航班号之后,我决定去机场给他一个惊喜。
是的,顾明根本不想告诉我他回来了,哪怕他知道我在等他。
我回想起过去的种种,竟心有戚戚焉。
我和顾明是大学同学,彼此知道年级里有这么个人,直到大三的一次联谊,才有了更多交集。
KTV里人声嘈杂,唱歌的唱歌,剩下的人太无聊,就玩起了各种游戏。
十个人抽扑克牌,抽到大王的人要指定两个数字的人做各种事情。
第一回合,我和顾明被抽到要深情凝视十秒。好吧,我这才认真看他的脸,浓眉大眼,鼻子高挑,下巴棱角分明。想来,顾明帅名在外,是有原因的。
第二回合,我和顾明被抽到坐大腿。他问我,你敢不敢,不敢就算了。我这人最激不得,直接一屁股坐他大腿上,全场惊呼。
第三回合,我和顾明被抽到拥抱。顾明很无奈,说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整我?我们俩示意性地拥抱了一下,顾明的绅士手悬空着,根本没碰到我的腰。
回到桌上,围观群众用暧昧不明的眼神看着我们,我如坠云里,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顾明,却不小心来了个眼神接触,胸口小鹿乱撞。
回去之后,我总是无端有些心神不宁,出门总想遇见他,又总怕遇见他。上大课的时候,我们撞见了,周围同学又是一番不怀好意的坏笑,惹得我手忙脚乱,更显得心里有鬼。
几天之后,我的铁板闺蜜小枫终于忍不住了,她说看你这怂样我还是告诉你吧,那天KTV你去洗手间的时候,顾明问我说你有没有男朋友,我说没有,我问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他不肯说,还让我保密。
小枫说,你要是也对他有意思,就上吧,遇到彼此喜欢的人不容易。大学都快过去了,来个夕阳之恋也好。
圣诞节,我们窝在宿舍看《来自星星的你》,戏里戏外一样飘着雪花,这浪漫对于单身狗来说太残忍。我深吸一口气,发微信给顾明,如果我跟你说我喜欢你,你会怎么样?
很快,顾明回,我会说我也喜欢你。
我在手机这边傻笑,正想着回复什么,顾明却打电话过来了。
圣诞节电影院爆满,他要请我看午夜场。小枫得知后,迅速翻出她压箱底的化妆品,三下五除二遮了我的黑眼圈,打造出巴掌脸,把我护送到门口,还没收了我的手套,美其名曰,创造机会。
走出宿舍大门,顾明就站在树下,一动不动地,专心等我。我的心漏跳了几拍,走过去,他递给我一杯奶茶,说,给你暖手。
我害羞得什么也没说,雪地很亮,慢慢踩出两串脚印,一大一小,越靠越近。
02
我和顾明确定关系的时候,小枫都感动哭了,她说,长得好看的人谈恋爱就是容易啊!老娘单相思很久了,真是触景伤情。
七天之后,顾明要和我分手,我哭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啊,我又没钱跟他出国。
是的,顾明说他要准备出国了,长痛不如短痛,还是不要在一起了。
小道消息,顾明的前女友大学的时候出国了,两个人因异地恋而分手,顾明想去追回来,所以一直有出国的打算。
只是后来,追回前女友的执念慢慢淡了,尤其遇到了我。但他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要走。
我不明白,现在离出国还有一年,英国硕士也就一年半,我们都是本地人,他又不是不回来,出国就出国呗,又不影响谈恋爱,为什么跟我分手?
顾明支支吾吾,最后说,我和前女友就是异地恋分手的,我不想再经历一次。我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不想耽误你。
我低下头,说我理解。
想了想,我又说,我会等你。
我买了一个星巴克的杯子,上面有这个城市的地图,我想让他念着故乡,有一个人在等他。
顾明有时候会担心一个人在国外孤单,我便写了很多话安慰他,我还抄了许多矫情的诗,笔记本连同杯子一起送给他。
我像个恋爱中的傻子,顾明在期待留学生活的时候,我却拼了命要在他心里多留一点痕迹。
顾明过意不去,特意在朋友圈指名道姓地感谢了我。年级里的好事者都看出点不寻常,天天跟小枫打听我和顾明的八卦。
当时的我根本不在乎名声这回事,甚至更喜欢这种两个人的名字被绑定在一起的感觉。
顾明迫不及待地早早飞去英国,连我的祝福短信都没有回。而我却依然相信,他是怕耽误我,才没有和我异地恋的。
没两个月,我在刷朋友圈的时候,看到顾明发了一张和另一个女孩的合影,配文是一个爱心桃。我顿觉讽刺,原来自己就是个笑话。
正值毕业季,大伙儿聚在一起拍照。我迎着阳光走出去,看见每一个同学脸上,都写着同情。
03
再一次收到顾明的信息,是在一个深夜。他似乎失恋了,微博评论了我的照片,说你还是这么好看。
我想让他知道我变得更好,这样就可以惩罚他,所以我们又有了联系。
他会给我发来自己的照片,说起大学的故事,说还有半年他就回来了,说给我带英国的伯爵红茶,说回来就带我去旅游。
小枫说我在自欺欺人,我没有能够惩罚到他,我只是他失恋时主动送上门的一份慰藉,等他回来了,就不需要我了。
我不愿意相信,也许他最后还是牵挂着我呢?
他要回来了,不会再走了,其他的花花草草都不在了,我们的缘分到了。
所以我要去机场,给他一个惊喜,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是不是还喜欢我。
我在抵达大厅等他,当他推着行李缓缓走出来时,看到我,他愣了几秒,然后脸上展开笑容。
我说,顾明,见到我不开心?
顾明说,怎么会,我只是差点没认出来,你......瘦了好多,比以前好看......
我整个人蹦起来,双腿勾住他的腰,说,那我们在一起吧!
顾明这回没有绅士手,他环抱住我,说,好。
两年的时间,我们毕业了,工作了,故人都散了,旧时的校园里,我们的故事被新人掩盖。我是过去的时光里唯一留在原地的存在,我诚意十足,任谁都会感动吧?
他没有带红茶没关系,行李太多塞不下,他没有带我去旅游没关系,新工作太忙他要好好表现。不用他解释,我都能想到理由。
我们都在一起了,那何必在意这么多呢?
04
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了,我爸妈知道我有男朋友,总是催我带人回家。
我跟顾明提过好几次,他说时机还没到,他还没赚多少钱,不敢见我爸妈。他说他想等准备好了,再谈婚事。
于是我等啊等啊,等来一个越来越冷漠的顾明。
我约他吃饭,他说要见客户,太忙了;
我约他看电影,他说家里聚餐,走不开;
我问他为什么昨天没回我信息,他说已经睡下来,不过是个晚安,也没什么好回;
我稍一哭闹,他就说我不喜欢任性的女生,你这样我们谈不到一块去,还是分手吧!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是他很正经地发了一串微信给我,他说我们精神不在一个层次,三观不合,还是分手吧。
我愣住了,我把微信给小枫看,我说,这里面每个汉字我都懂,放在一起我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小枫说,你不用明白,反正都是借口。
我也觉得都是借口,他不回我电话,我就冲到他家,狂敲他的门,把他拉到楼下,我说,我不信,到底为什么?
被我逼问得没办法,他抬眼,然后颔首,用一种很沉重的语气说,我们家破产了,我不想拖累你。
我本来在哭呢,听到这句话就笑了,这个人这么假呢,我怎么今天才发现。
我没有什么好损失的,只不过失去一个信口雌黄的不爱我的人。
或者他爱我最多五分,我却用了十分。
第一次,我要出国,长痛不如短痛,我们分手吧。
然后,我们三观不合,谈不到一起,我们分手吧。
最后是,我破产了,不想连累你,我们分手吧。
他连找借口,都越来越不用心,我能怎么办呢?自然是成全他呀!
从我开始喜欢他到现在,四年,爱情让人眼瞎。
不久之后,小枫跟我说,顾明他爸妈给他介绍了一个大企业家的掌上明珠,一场感人的联姻要开始了。
小枫说,你不要再回头了,不值得。
是啊,不过只是不爱我而已,还找那么多借口,坦诚一点会死吗?我又不是非他不可。
此时还是冬天雪花冷,炸鸡啤酒共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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