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这个春节,是我在外地过的第三年,老爸和老妈在身边,团子和娃爸也在,本以为会是个平凡而幸福的年,却没料到,会是我最难忘的一年。
南方小年是腊月26,前一天晚上我们一家五口有说有笑地商量第二天做什么家乡小吃,老爸给三叔打电话,得知在深圳工作的堂弟下午刚到家,三叔两口子开心得不得了,只遗憾我们不能回老家,但想着来日方长,倒也不着急。
三叔一再叮嘱我,好好给团子治疗,做康复,照顾好自己,才能有个好身体陪团子长大,把团子照顾好。
三叔一贯是这样,与大伯和小叔的冷漠自私不一样,对我和弟弟,他都是跟自家孩子一样,在我们一家走投无路交不上学费连吃饭都成问题的时候,是三叔站出来,拿自己新建的房子抵押了三万块钱,给我交的学费。
老妈感慨三叔这么好的人少见了,还说老爸不如三叔,三叔一门心思为家里,努力挣钱,从不懈怠,有一点空闲时间,就想着弄点副业。养了两口鱼塘,一口大的有百亩,每天忙前忙后,却还不肯歇着,利用自己早年学到的车床技术,开了个小的车床加工坊,零零散散接一些活,忙的时候还熬通宵。
老爸多要强的一个人,但在老妈的唠叨里,一句话没说,我知道,他是真觉得自己不如三叔。
当晚都挺开心的。
第二天早上五点,老妈突然敲我们的房间门,声音很大,很不寻常。团子睡眠不好,容易醒,家里做什么都是轻手轻脚的。
我当时吓得从床上蹦起来,问怎么了,老妈声音都哽咽了,说出事了,你爸……
我顿时全身汗毛竖起来,以为老爸出啥事了,一脚没踏稳,从床上摔下去,老妈的声音传来:你爸要马上回老家,你三叔没了!
劈了个大叉,剧痛袭来,我顾不上,直接打了个滚,冲过去开门:不可能啊,昨晚上还好好的呢。
老妈眼睛里都是泪水,老爸坐在客厅沙发上,满脸泪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老妈:刚你弟弟打电话来,说人没了,夜里无声无息,突然就走了。
老爸崩溃:你三叔,你三叔,怎么就没了?
……
一切都跟做梦一样。
我懵懵地,给老爸买机票,娃爸联系周边医院,带老爸做核酸。本来打算一家人都回去,可电话里三婶说家里忙忙乱乱,又是雨又是雪,你叔怎么忍心让孩子这么大老远的来,有心就好了。堂妹两口子从重庆出发,也还没到,三婶说特意叮嘱他们不要带孩子回去,怕顾不上。我们最后决定只送老爸一个人回去。
忙了一天,第三天起个大早,娃爸送老爸去机场,我跟老妈带孩子去看大夫复诊,是的,日子都赶在一起了。
才有心思静下来问三叔过世的原因,堂弟一开口就哭,说他爸就是累死的。
三叔两个孩子,堂妹早年嫁去了重庆,后来生了娃,一年难得回来一两次,虽然夫妻和睦,家庭幸福,但三叔两口子还是想她,心心念念地,想让堂妹转到武汉,在武汉帮助他们买套房子(堂妹夫在家最小,家里没有老人)。而堂弟,三十大几的年纪了,一直没有合适的对象,在三叔过世前两个礼拜,有人给堂弟介绍了个相亲对象,对方人还没见,先提了条件:深圳一套房,一辆不低于二十万的车,另30万的彩礼。当时三叔给老爸打电话诉苦,说都是自己没能耐,连给儿子娶媳妇都做不到。三婶说那之后,三叔就琢磨着,还想再养口池塘,专门用来种莲藕,增加家里的收入。
三婶在视频里哭得伤心欲绝,说自己劝了三叔多次,让他多休息,保重身体,钱赚不完的,但三叔嘴上答应,却从不肯偷懒休息哪怕半天。
三叔,真的是累死的。
三婶责怪自己夜里睡得沉,没发现异样,直到冷得不行了,才惊觉出是三叔身上的冷意,她当时还没料到意外,只以为三叔被子没掖严实,毕竟南方冬天雨夹雪的寒冷能要人命,却没料到,三叔早已去了两个多小时。
随救护车去的急诊医生判断,是突发的心肌梗塞。
突然得令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