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路过菜市场,看见了一处卖栗子的摊位,想要去买,走近才看到是大栗子,不是那种软糯的小栗子,就不想买了,想着等改天去常去的那家干果店买,买姥爷爱吃的小栗子。可是,买了又有谁吃呢,姥爷已经不在了。
姥爷是个很伟大的人,当时山东闹饥荒,姥姥已经有了我大舅,姥爷看着日子过不下去,跟着当时闯关东的哥几个一起去了。到了黑龙江最远的佳木斯双鸭山市宝山区,在一个林场里找到工作安顿了下来,然后把姥姥和大舅接了过去,在那边又有了,我二舅、三舅、四舅、我妈、五舅、六舅还有我老姨,一共八个孩子。好好地都给养了起来!一点不比别人家亏着少着。而且每个孩子都出人头地。
当然老人还是念根,还是想着山东这边的亲戚。于是,我妈成年了就回到了山东,随着我五舅也回来了,六舅参加了部队,最终经过调动也回到了山东,都在山东安了家。可是孩子回来归孩子回来,老人的心却一直在牵挂着,每次我妈,六舅,五舅回东北看望姥姥姥爷,都会偷偷的说:我想回山东啊,死了还是要回去啊。
终于,在2016年的9月份回来了。回到老人心心念念的山东老家。可姥爷回来了又开始牵挂一件事,就是去看墓地。老家早就没有了姥爷的地,死后是肯定不能埋回去的。舅舅们总是劝他不着急,还早着呢!可谁知这日子这么快就来了。
姥爷是在2018年正月初十走的,那是姥爷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因为肺上有肿瘤,在年前就已经每日要用吸氧机来帮助呼吸,一开始每天只需要吸几个时辰,直到后来连睡觉都要吸着氧。家里人多,过年在一起要有二十来口人。过年那几天姥爷就有些糊涂了,糊涂得有些不认人,却还很高兴的给我们递红包。那时姥爷也是时刻带着吸氧机,我们为了不让老人觉得闹腾,都很注意声音不能大,不能在屋里打闹。那几天姥爷看着气色好多了。而初十那天晚上,姥爷半夜起来上厕所,却不小心被吸氧机的管子绊倒,摔在地上,才不行了。而我,在正月初七就离开家前往泰安进行培训学习,正月初三去过姥爷家,就再没去过。本想着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去姥姥家给他们说一声的,却因为别的事而耽搁了。可是有钱难买早知道!我如果早知道!早知道!我就是半夜不睡觉我也是要去一趟的。
就连姥爷去世的消息,也是我无意间才发现的。妈妈不想打扰我学习,本想晚上再告诉我。我们家有一个家族的微信群,因为姥爷姓刘,就取名叫“刘家大院”,过年过节和平时都会在里面聊天,通话。我在学习期间是会把消息免打扰的,等到晚上休息之前看看家人们都聊了些什么。
那天,并没有几条消息,我吃完晚饭就打开看了一下,里面都是语音,只有一条六舅发的文字消息,说让他们不要着急,注意身体。看到这句话我很诧异,本来不想听的语音,便点开了。先是听到老姨的声音:我们这边上车了,四哥你别着急,先去补票。然后就是四舅的声音:9号车厢上不来了,别来这边了。然后是四哥:我跟我妈还有杜玉(我四嫂)在7车,不用担心。
而我还在想,为什么我姨跟我舅们都要回山东?都要回来看姥爷姥姥吗?
直到我听到三舅的声音:我跟你三嫂还有大昆(我三哥)在哈尔滨上车了,不用担心。三舅一家是刚刚在山东陪姥姥姥爷过完年,昨天才回的哈尔滨,为什么他们也要回来?我这才意识到,家里是出了事了。而且是大事。
我赶紧就给妈妈打了电话,先是问了妈妈在哪,一般这个时候,妈妈会在姥姥家给姥姥姥爷做饭,如果她在姥姥家,那说明没事。
果然妈妈告诉我她在姥姥家,我还抱着庆幸的心情,那就是没事。然后我就问姥姥姥爷没事吧,妈妈告诉我:你姥爷去世了。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一点都不夸张。我强忍着问:什么时候?妈妈说:昨天晚上。我:什么不告诉我?妈妈说:本来想着晚上告诉你,你怎么知道的?我:大院里都说着要回山东,怎么突然就要都回来,果然是有大事。我要回去!妈妈:今天别回来了,明天下午回来吧,也用不到你,赶回来参加葬礼就行。
挂了电话,终于忍不住,自己一个人在酒店房间里哭到喘不过气。抽自己两巴掌,为什么临走不去看姥爷!为什么!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我怎么能忍到明天下午,当天给辅导员请了假,第二天赶最早的一班车就回家了。
到了家,才知道姥爷的灵堂安设在了五舅家的平房,而我,却不敢去楼上看望姥姥,我怕我会忍不住,我怕会惹到他老人家伤心,我什么都怕。
带上“孝”字,我就去了五舅家。这不是我第一次戴“孝”了,爷爷奶奶在我上初中时就已经不在了,只是那是的我还没有现在的思想,加上没有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感情不深,不曾有这些感触。而这一次,我真的感受到了它的沉重。
到了五舅家,家属院外的马路两边都停满了车,因为我们家家族很大,亲戚很多,别多我也并不意外。后来从妈妈口中得知,第一天来吊唁的亲戚朋友把门前马路堵的水泄不通,以至于交警队接到群众举报,说要求交警疏通,果然交警来了疏通了好一会才恢复了通行。
越接近五舅家门口,我手开始发抖,心里开始害怕。我不是怕灵堂,我是怕见到姥爷的遗照,见到姥爷慈祥的笑脸,我怕我会忍不住。妈妈一直在我耳边说:你姥爷走得很安详,不用哭。我不知道这句话是用来安慰我还是安慰她自己。
我其实也不是在姥姥姥爷身边长大的孩子,可是长大后暑假爸妈经常带着我回东北去看望姥姥姥爷,看着妈妈,老姨,舅舅们对姥姥姥爷细心的照顾,让我耳濡目染,也想着去孝敬姥姥姥爷,可是我不争气,毕业了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虽然每次去姥姥家都能给他们买些点心水果,知道姥姥爱吃酸,留给她买冰糖葫芦。知道姥爷爱吃软糯的栗子,每次去必带一袋。可姥爷还心疼我花钱,每次都要塞钱给我。而现在,工作找到了,也有经济能力了,可以给姥爷买更多好吃的了,却都没有用了,连软糯的栗子买了都不知道给谁吃。
我是真的后悔,后悔没有临走前去看望姥爷,没有陪他多说说话,没有陪他出去溜溜弯……
只是世上没有时光机,时间也不能倒流。一切只能继续,只能在此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