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千遍阅世,难谙世情凉薄

纵使千遍阅世,难谙世情凉薄

一个不精于世道之人,纵使怎么苦思冥想,也很难深解世情味道。然置身尘世,面对纷纷扰扰,又无法置身事外。凄风苦雨也好,春和景明也罢,看到的表象与感受的实质真正实现合体者不甚了了。现象与本质的悖反,引发的自然是更多的惶惑与迷惘。在大脑还没有停滞,双眼还没有迷离的生存境遇下,不由得不让自己开动机器,栉风沐雨,踽踽独行。

历世的过程,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自我阅读的过程。其间,固然少不了外力的植入,但更多发生在自我体内体外的相互厮杀。趋利避害是普罗大众共同的心理诉求,作为普罗大众的一份子,自己也不可能成为旁观者,更不可能成为多余者。故此,面对开门七件事,作为乐手在弹奏锅碗瓢盆交响曲的时候,自然希望简单的音符组接迸发出来的是和谐优美、动人心魄的旋律。正是投注的希望太多,自我人为强加的心锁太重,无形之中就束缚住手脚。这样,从五指间弹奏出的音符很难成为大象稀音。由之,理想与现实的相左,催生出来的只有落寞与悲戚。

行走于世,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好不热闹,可是真正能够与自己结伴而行的又有几人。即使在满程风雨中,有人偶尔愿意为你撑伞,但更多时候自己还是一个没有伞的人。“没有伞的人,只能往前冲。”看似多么励志的一句话,静言思之,其间充满更多的是无奈。之所以如是说,源于求生本能的驱使。大雨如注,不冲,只会被大雨慢慢吞噬。只有往前冲,才有可能寻觅到一处避雨的港湾,才会争取到苟延残喘的机会。

这样做,也许正应了哈姆雷特所言:“生存还是死亡,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既然有机会到红尘染缸中走此一遭,每个人都不愿意始终把犬儒和村俗当作修饰人生的主体词。“我是我自己的,谁也干涉不了我。”一种文学的抒写 ,透析出的是鲁迅先生追求自我生存境界的宣誓。怪力乱神横冲直撞的时代,鲁迅时时被孤独与寂寞啃啮身心,但是一个人躲在黑暗的铁屋里向世界发出的呐喊,尽管微弱,但振聋发聩,撼动山河。有了自我如何生存的定位,继之才有了一把把锋利的匕首、一柄柄锐利的梭镖、一领领尖利的投枪从笔尖发出,直刺落水狗的胸膛。鲁迅在独自承受寂寞煎熬的过程中,读出了世态炎凉、看清了世道诡谲,所以才能够时刻保持清醒,并以自己的方式唤起民众的觉醒,以引起疗救的注意。而“救救孩子”的掷地有声,让尚且还没有完全褪去孩子稚气的你我他没有理由不时时检省自己。

“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半句空。”以柴米油盐酱醋茶维持生计者,是以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一半清醒一半醉的方式与这个世界打交道,还是如林黛玉进贾府“时时在意、步步小心”的谨小慎微与世界相处,决定了自己生活的静与躁,人生的色彩与温度。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八个字含括苍生生存的程式。经营生活的方式不同,摆渡人生的过程各异,在尘世间留下的足迹就不一样。诚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留得生前身后名,但是如果都选择了苟且,选择了臣服,人世本色就失去了应有的韵致。一杯清茶相随,静观云卷云舒、花开花谢,莺歌燕舞的热闹过后会留下什么,真的会繁华落尽见真淳?需要用大脑思考,用心去品味。自然物语,风物转换,拨开芜杂,窥见真容时,你会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与自然的相处,一静一动,少去了相互触碰与交流的繁琐,而与社会世情的纠缠,因为面对的是人情世态,置身的是光怪陆离的环境,一张白纸似的的单纯只会让自己遍体鳞伤、头破血流。世风日下也好,人心不古也罢,虽带有悲观应世的味道,但是,细思之,还是具有一定的道理。诚似鲁迅先生所言:“我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世人的。”以向善心面对滚滚红尘,以羞恶心处理人世来往,纵使可以获得内心的一份坦然,但是当老舍先生自沉前那句“我爱我的国呀,可是谁爱我呢”的仰天呐喊在耳畔响起时,不由得不让自己浑身顿生刺骨之感。善良无罪,如果你的善良能够获得别人的理解,并换回同样的善良相待,你的付出是值得的,也是有意义的;如果你的善良得到是别人得寸进尺的步步紧逼,给别人造成的是你的善良是软弱的表现的错觉,你就不应该再用你的温柔博得别人的鄙夷。

社会的人,不可能完全与世界剥离,“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只能是短暂的自我沉潜与修炼。如果成为人生的常态,你只能会被这个世界慢慢抛弃。入乎世内,出乎世外,需要的是智慧和情怀。世外桃源寂寞林,在没有强大的社会声誉度支撑的前提下,决不可对自我实行铜墙铁壁式的包裹。“穷居闹市无亲朋,富在深山有远亲”的世情凉薄,时时警醒,有用至上的功利处世哲学很容易把人置于永无出头之日的困厄之中。可用时,你可能会获得众星捧月的喧嚣待遇;无用时,等待你的是弃之如草芥的落寞谢幕。以这样的眼光看世界,可能会有人说这是悲观厌世,其实从古至今无数血淋淋的事例无不在昭示这样的世态公理。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每个人都希望与这个世界好好相处,与每一个与自己有关和无关的人和谐共生。可是,这种美好的希冀遇到残酷的现实时,会被撕扯的面目全非。与其目睹惨不忍视的血腥,不如在坠入尘世之时在内心预设好一种至暗的结局。这样,真正惨剧发生时,也就不会产生严重的挫败感。

人生在世,“以一种色调贯穿始终,比色彩斑斓的人生要高尚得多”。这种色调,最简单的就是冷静、沉寂、理性。向好、利好是人类共性的追求,但是现世往往会发生你赠人玫瑰,别人把一枚枚小刺留在你手中的事情;亦或你对世界是千般好,因为一次的不称意就“沉尸大海”的结局。既然现世并不都是一路山水,一路欢歌,那么何不以以若即若离的方式与之相处。“亲近无为”,古今中外,“股肱之臣”遭遇凌迟车裂者不乏其人。与红尘纠缠,要避免惨剧的方式,“距离产生美”的哲学必不可少。惟其如此,方可避免自己多次受到伤害。“胸藏文墨怀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何处有文墨?如何气自华?我思故我在,得失寸心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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