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吏部侍郎徐浩、薛邕,都是元载、王缙一党;徐浩的妾的弟弟侯莫陈怤(fu)为美原县尉,徐浩拜托京兆尹杜济捏造他“主管驿站,绩效优等”,又拜托薛邕,调任他为长安县尉。侯莫陈怤到职后,到御史台参见,御史大夫李栖筠弹劾他舞弊,皇帝敕令礼部侍郎、万年人于邵等调查。于邵上奏说,薛邕的罪在大赦之前,不应处罚,皇上怒。夏,五月十一日,贬徐浩为明州别驾,薛邕为歙州刺史;五月十二日,贬杜济为杭州刺史,于邵为桂州长史,朝廷稍微整肃起来。
4、
五月十七日,郑王李邈薨逝,追赠为昭靖太子。
5、
回纥自从乾元年以来,每年请求和唐朝贸易,每一匹马交换绸缎四十匹,动则数万匹,而马都瘦弱无用;朝廷深以为苦,所交易马的数量,每次都不能令回纥满意,回纥的使者前面的还没遣返,后面的又来了,住满鸿胪寺。至此,皇上想要讨她们欢心,命令把马全部买下。秋,七月二十八日,回纥使者辞别归国,装载赏赐给他们的遣返费用及马价,共用车一千余辆。
6、
八月十六日,吐蕃骑兵六万人入寇灵武,践踏还未秋收的庄稼而去。
7、
八月二十八日,幽州节度使朱泚派他的弟弟朱滔率精骑兵五千人到泾州参加秋季防御。自从安禄山造反以来,幽州兵还未尝为朝廷所用,朱滔抵达,皇上大喜,慰劳赏赐非常丰厚。
8、
八月二十九日,回纥再次派使者赤心驱赶一万匹马来要求交易。
9、
九月十日,循州刺史哥舒晃杀岭南节度史吕崇贲,占据岭南造反。
10、
九月十一日,晋州男子郇(huan)模,以麻绳把头发扎成辫子,带着竹筐苇席,在东市痛哭。人们问他缘故,回答说:“愿献三十字,一字为一事;如果我的话不可取取,请以苇席裹上我的尸体,装在竹筐中,弃之于荒野。”京兆奏报皇帝。皇上召见,赐给他新衣,让他住在客省。他说了一个“团”字,是建议撤销诸州团练使;“监”字,请撤销诸道监军使。
11、
魏博节度使田承嗣为安禄山、史思明父子建立祠堂,称之为“四圣”,并且申请要当宰相;皇上令内侍孙知古在前往魏州之际,讽劝他拆毁祠堂。冬,十月二日,加授田承嗣为同平章事以褒奖他。
华杉曰:
田承嗣是安史旧将,后来投降朝廷,但只是表面臣属,实际始终保持割据独立,自己征收赋税,任命官吏。这次扛出安史牌位,要挟要当宰相,皇帝任命他为同平章事,也是姑息养奸,给他一个宰相的名义。
12、
灵州击破吐蕃军一万余人。
吐蕃十万人入寇泾州、邠州,郭子仪派朔方兵马使浑瑊率步骑兵五千人拒战。十月十八日,战于宜禄。浑瑊登上黄萯(fu)原,眺望敌情,命人占据险要地形,设立拒马,以防备骑兵冲击。老将史抗、温儒雅等轻视浑瑊,不听命令;浑瑊下令他们攻击时,二人你已经喝醉,见了拒马,说:“野战,要这东西干什么!”命令撤走。呵叱骑兵冲击敌阵,冲不进去,只好折返;敌人乘机追击,官军大败,士卒死亡十分之七八,居民被吐蕃掠走一千余人。
十月二十二日,马璘与吐蕃战于盐仓,又败。马璘被敌军阻隔在外,到了日暮时分,还未回来,泾原兵马使焦令谌等与败兵争抢城门而入。有人劝行军司马段秀实登城拒守,段秀实说:“大帅不知所在,应当向前攻击敌人,岂能苟且保自自己!”召焦令谌等人,责备他们说:“按军法,丧失大将,麾下都要处死。你们忘了自己死罪吗!”焦令谌等惶惧下拜请命。段秀实于是征发城中兵还未出战的,全部出动,列阵于东原,并收集散兵,做出将要力战的样子。吐蕃畏惧,稍稍退却。到了夜里,马璘才得以回城。
郭子仪召诸将会议说:“战败责任在我,不在诸将。但是,朔方兵以精锐闻名天下,如今被敌人击败,有何计策,可以雪耻?”无人回答。浑瑊说:“我是败军之将,没有资格参与会议。但我愿谈一谈今天的事,请治我的罪,不然的话,请再给我一次机会。”郭子仪赦免他战败之罪,派他率军再去朝那。吐蕃既击破官军,准备抢掠汧、陇一带。盐州刺史李国臣说:“敌人乘胜必然侵犯郊畿,我打他身后,敌人必然回头。”于是引兵前往秦原,鸣鼓而西。吐蕃军听闻,走到百城,折返,浑瑊在隘口设下埋伏截击,把吐蕃军抢掠的男女物资全部夺回。马璘也出精兵袭击敌军辎重于潘原,杀数千人,吐蕃军遁去。
华杉曰:
李国臣之计,《孙子兵法》虚实篇标准战术,叫做“攻其所必救”。吐蕃军向东,他却向西,吐蕃军担心后路被截断,就必须回军来救,那浑瑊、马璘就可以在半途设下埋伏截击。
虚实篇:“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故敌佚能劳之,饱能饥之,安能动之。”凡先到战地而等待敌人的就从容、主动,后到战地而仓促应战的就疲劳、被动。所以,善于指挥作战的人,能调动敌人而不被敌人所调动。能使敌人自己来上钩的,是以小利引诱的结果;能使敌人不能到达其预定地域的,是以各种方法阻碍的结果。所以,敌人休整得好,能设法使它疲劳;敌人给养充分,能设法使它饥饿;敌军驻扎安稳,能够使它移动。
虚实,就是主动和被动,通过调动敌人,让敌军由实变虚,而我军由虚变实。“故知战之地,知战之日,则可千里而会战。”战场我给他摆好,在什么地点,什么时间打,我知道,他不知道,这就以实击虚了。
13、
十月二十三日,任命江西观察使路嗣恭兼岭南节度使,讨伐哥舒晃。
14、
当初,元载曾担任西州刺史,知道河西、陇右山川形势。当时,吐蕃多次入寇,元载对皇上说:“四镇、北庭兵团驻防泾州,无险要可守。陇山高峻,南连泰岭,北抵黄河。如今国家西部边境只到潘原,而吐蕃军驻扎在摧沙堡,原州恰恰位于中间,正对陇山山口,西边都是从前国家牧马的故地,草肥水美,东边是平凉,只需要耕种一个县,就足以供应军粮,以前的城垒还在,吐蕃弃而不居。每年盛夏,吐蕃人到青海放牧,离开边塞很远,如果乘机修筑城垒,二十天就可完成。把京西军队移驻原州,郭子仪军移驻泾州,作为基地,再分兵守石门、木峡,逐渐打开陇右,进达安西,占据吐蕃腹心,则朝廷可以高枕无忧了。”并将山川地形画成图献给皇帝,并秘密派人出陇山做实地考察。正巧汴宋节度使田神功入朝,皇上问他,回答说:“行军料敌,对沙场老将也是难事,陛下为什么听一个书生的话,想要举国听从呢!”元载不久出事,他的建议也就被搁置下来。
华杉曰:
《论语》,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君子不因为人一句话说得好,说到心坎上,就提拔他。也不会因为否定了一个人,就否定或埋没他说过的有益的话。元载得罪,他的建议就被搁置,这就是“以人废言”了。
15、
有司认为回纥使者赤心要来卖得马太多,建议只买一千匹。郭子仪认为如此太让对方失望,自请捐出一年薪俸为国家买马。皇上不许。十一月十七日,命买六千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