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弯刀

小雯第一次上岗,多少心里有一点点拘束和害羞,她一直是个特文静的女孩。面对汹如潮涌的人群和形形色色的面孔,虽然环境正是适宜的温度,但是她那小巧的鼻尖上似乎沁出了汗珠。

高峰冷不丁地从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本能地一激灵,却又顾及周围的旅客,佯嗔道:“你…嬉皮笑脸,工作时间严肃点”,心里暗骂:这家伙在家里信誓旦旦地向妈妈承诺会好好照顾她,妈妈听的眼睛笑眯眯地,爸爸正欣赏他送的一个蛮漂亮的打火机,天知道是哪位旅客留下来的。此刻他还有心情打趣她,分明是故意看她笑话。高峰依旧满脸堆笑,趁她不注意,伸手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立马闪身退开。小雯气的鞭长莫及,心说下次去家里有你好看。老妈似乎有意撮合他俩,小雯却不以为然,没有丝毫触电的感觉。

小雯思绪正天马行空,耳边响起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你好”。原来有乘客已走过安检机,正站在她面前。小雯脸颊顿染两片红晕,抬头一看,不禁暗暗惊叹,好漂亮的帅小伙,什么高大英俊、剑眉丹目,什么如沐春风、芳心暗动,反正小雯更加手足无措了。“你好,请快点好吗,我赶时间”。小雯不迭地点点头,示意他抬起双臂,他只穿着一件衬衣,她忽然害怕接触到他的身体,是心生情怯吧。电光火石一转念小雯终于双手环揽他的腰部,感觉好健硕!在他腰间摸到一件金属饰物,小雯示意他取下来,原来是一个工艺精美、造型别致的水果刀,弯月形状,刀鞘镶嵌红木,璎珞纹路,折合处两面各有一红宝石,合上长约6厘米,打开约11厘米,刀片自圆弧外侧打开,两面除锃亮的刃口外也有暗色的纹理,打开后的形状又似太极里面的曲线,刀身峻美,刀鞘圆润,小雯有点爱不释手了。那男子似乎有点着急,再加上汉语也不流利,大意是说这是祖传的信物。小雯也不知怎么办,就喊高峰过来处理。

高峰反复端详这把小刀后,重新正了正大沿帽,问那男子身份。那男子是加拿大华裔,名叫诺亚,汉姓陈,来华洽谈商务。高峰听着他蹩脚的汉语,微笑永远挂在脸上,告诉他一个比较完美的办法:返程时再取回。诺亚无可奈何,留下小雯联系方式而去。

晚上小雯和妈妈在厨房忙着做饭,高峰又来蹭饭,悄无声息地在小雯肩头探望晚餐,并深吸一口气:“好香”。小雯抬腿朝后蹬他一脚,说:“没你的份”。高峰一抹鼻子,如痴如醉道:“非也,我是说你洗发水的味道”。小雯转身扬起手中木铲娇嗔道:“妈,他又欺负我”。小雯妈笑着说:“好了,还没吃就油嘴滑舌,快把你拿的鸭掌装上盘,你们爷俩先抿着”。小雯嘴角微扬:“妈,你就可劲地宠你干儿子吧”。高峰接过小雯妈手里的盘子,麻利地把鸭掌装上,嘟囔着:“我可不做干儿子”。小雯转身又是照着高峰屁股上踢一脚。高峰和小雯爸喝酒的时候,爷俩又把那把精美的小刀细细把玩了一番,小雯爸是个文玩的行家,自然是赞不绝口。高峰见状,道:“叔,是宝贝不,那没收了,给小雯妹妹,她也喜欢”。小雯在桌下用脚踢高峰:“好菜好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次日,小雯微信上接到诺亚的好友请求。

约一周后,告诉小雯明天下班到丽晶酒店二楼咖啡屋见。小雯问高峰要不要去,高峰一脸吃醋的样子:“想去就去咯,怕什么嘛”。

小雯第一次进入这么高档的咖啡会所,优雅的环境、撩人的灯光、沁人肺腑的芳香,一切都是那么的光洁亮丽,内心忽然萌生一丝不安,仿佛自己与这个场所不般配。诺亚早就打量到小雯,老远就挥手致意。小雯看见他坐的是一处临窗的位置。诺亚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欢迎光临”。小雯这一周与诺亚聊天,特欣赏他的绅士风度,微微颔首:“谢谢”。服务生走过来,柔声细语地问需要点什么。诺亚示意把餐单给小雯,小雯摆摆手,说:“我不知道,你点吧”。诺亚给小雯点了一杯卡布基诺,自己要了一杯蓝山,有指指点点的要了些什么。服务生笑着说请稍等。小雯开始细细打量一下周围,舒缓动听的音乐,窃窃私语的男男女女,空气里流动的馥郁芳香,桌台上晶莹剔透的玻璃杯,滑润又似带着体温的瓷器,一刹那与诺亚不经意交会的目光,令小雯更加心慌意乱,只好装作镇定地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等服务生把餐点端上来,小雯才知道原来诺亚要了好多吃的,有奶油蛋糕、冰激凌、水果色拉,还有什么她也没吃过,于是埋怨他有点浪费了,诺亚笑着用生硬的汉语说:“听说中国的媳妇最会过日子,你也是这样子喔”。小雯听了脸上泛起粉霞,低头不语,只用那把铮亮、精致的匙勺慢慢搅动咖啡,就连诺亚问她要不要放糖,她也恍惚不知所以,后面的那是食物也是浅尝即止,反正不喜欢腻腻歪歪的奶油。直到走出酒店,诺亚问要不要去逛街,小雯摇摇头,坐上出租车,才仿佛重新做回了自己,诺亚在窗外挥挥手,小雯也礼貌性地挥手再见。

第二天,高峰依然酸溜溜的问昨天的境况,小雯正想朝他胸口擂一拳,却发现这家伙一副黑眼圈,便改为手抚一下他肩膀,双肩一耸:“刘姥姥进大观园”。

此后近年半,诺亚对小雯也进行了表白,小雯愈来愈感觉天边最美的晚霞对自己是遥不可及的。中秋节,诺亚完成了在中国的工作,即将回加拿大,小雯和高峰一块为他送别。水库坝上,秋水共长天,牧野烂漫如火,小雯和诺亚皆惆怅不已。小雯把那把小刀给诺亚,诺亚微微摇头,却递给了身后的高峰,小雯愕然。诺亚告诉小雯他和高峰本就认识,是高峰导演了这出异国恋,现在有点戏已成真了。高峰把小刀放在小雯手里:“总不和我来电,我都快焦了”。小雯顺势靠在高峰怀里,用肘捣了一下他的腹部。

高峰和小雯在阳台上望着天空飞过的航班,彼此相偎相依,诺亚说好不要相送,他还要回来做中国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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