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大地换上黄色的新装。
收割机在那里“哄哄”地响着,几十个人围着两台收割机在那里吵吵闹闹,这个说先打我家的,那个说先收他家的,颇有大干一场的气势。
同样是秋收,却没有从前的祥和与喜悦。
小时候最喜欢收稻谷啦!
那时还没有国庆长假,学校的老师多半是民办教师,一到农忙季节就放“农忙假”。
喜欢收稻谷是相对插秧而言的,特别讨厌插秧,不是说插秧不好玩,是怕水里的蚂蝗 ,“啧啧”!叮在你腿肚子上怎么扯也扯不下来,好不容易扯下来还得留一阵血,伤口还要痒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全愈。
收稻子则不一样,光着脚丫踩在泥上,软软的糯糯的,忍不住要多踩几脚。
最开始我们是帮着大人们抱禾杆,爸爸总是用激将法,让我和弟弟比赛,看谁抱得多,看谁跑得块,赢了的吃苹果,输了的吃凉薯(沙葛)。
结果,我们总会在奔跑中将没脱粒的禾杆掉得满田都是,妈妈总会说我们帮倒忙,奶奶则会一声不吭地将稻穗重新捡起。我们则到田埂上抢苹果去了,那时的冷藏技术没现在先进,市场上只有又酸又涩的青苹果卖,但我们依然啃得津津有味。
长大一点,我就争着去割禾苗,割禾苗也是个技术活,每一棵都要高矮一致,割出来的稻穗才长短一致,我当然做不到,然后妈妈就会说我割得像被牛啃过一样,叫我回去跟弟弟递禾杆。爸爸则会帮我说话,随她去吧!不做怎么做得好!我特别怕我妈,奶奶说她是个“铁匠”,即使爸爸发话,我还是会老老实实回去递禾杆。
弟弟则吵着去踩打谷机,呵呵,那时候他跟打谷机一样高,根本打不了谷子,而且村里有人因为玩打谷机将手指弄断的 ,所以大人总不让他靠近,他一赌气就撅着小嘴去寻黄鳝洞,由于没有经验,他看见一个小洞就用手指去抠,然后又不死心地去挖,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吃到他挖出来的黄鳝。
稻子打回来还要筛,我和弟弟抬着竹筛像玩拉大锯一样,你来我去,刚开始玩得很开心,等妈妈骂我们筛得不干净时,我们就开始互相告状,结果两个都被骂。为了报复,我们常常恶作剧,不是我故意将他推倒,就是他用力将我拉倒在谷堆上。
奶奶很有智慧,搬来四条长板凳,一人面前架两条,再横上一根圆木棍,一人一个竹筛,一人一把铁揪,让我们比赛,我们谁也不服谁,像头驴一样猛筛,即使胳膊酸了也不服输,两天时间,躺在堂屋右边的稻谷就全部筛好躺在左边,我和弟弟早已忘记输赢,因为那个时候我们早已累得连筷子都抬不动了。
也很喜欢晒稻谷,那时候水泥地很少,家家户户都是用竹制的垫线晒谷,收的时候,站在两端一抖,谷子就聚在一起。收完后,弟弟喜欢躺在上面玩,每次将他卷进去,听到他哭,我就会非常有成就感。垫线卷好后还可以坐在上面当马骑。
稻谷晒干进仓前,还得用风车吹一次,将秕谷吹出来,我和弟弟总会抢起来,倒不是我们有多勤劳,是因为我们都喜欢转风车的把手,基本上每次都是我赢,他只好去走廊玩脏兮兮的单车踏板,我会趁大人不注意时故意转快点一顿猛扇。
因为……
最兴奋的事莫过于烧秕谷了,我们会拿根竹片守在燃烧的秕谷旁,听到哪里“叭”地一声就立马凑上去找爆米花,有时我们会偷偷抓一把稻谷埋进去,那样,就有吃不完的爆米花。
那年头特别馋,总是想方设法弄点什么回来打牙祭。我们最热衷地是去捉麻拐(青蛙土蛙),它们喜欢藏在扎好的稻草下。这回,我和弟弟学会配合,我负责掀草,他负责拦麻拐,要是不小心让麻拐跳开,我们就会对它进行围攻,抓到了自然皆大欢喜,用田埂上的野菊花将它们穿成串(现在想来好残忍),要是没抓到则会相互埋怨,就是你掀太快,就是你跑太慢,怪你!怪你!怪你!我们就这样在嘻笑打闹中将草堆翻了一遍又遍。
特别怀念晴朗的清晨,跟爸爸去堆草垛,我们踩着整齐的禾蔸将稻草拖到爸爸身边,特别喜欢禾蔸扎在脚板上那种稣痒的感觉,这次当然还要比赛,弟弟为了证明他的实力,总是跑远处去拖,我则总是在近处捡便宜。
等草垛堆得比我们高时,爸爸就会抱我们上去玩,我们在上面尽情地蹦呀!跳呀!那效果,绝对不会输于现在的蹦蹦床。等我们玩累了,爸爸早已堆好好几个。我们总会一脸崇拜的看着爸爸将草垛堆得比他还高,然后用竹竿将最后一把稻草高高挑起来当帽子盖上去。
弟弟每次吵着要盖帽子,爸爸每次都要让他多吃点饭,等长他那么高时就让他盖,等弟弟长得比他还高时,收割机早已将打谷机驱逐进冷宫。留下的是满是破坏的痕迹,毫无艺术可言。草垛也无处可寻。
如今,收割机越来越先进,稻谷收回来晒干就可以直接进仓,现在又有了烘干机,只要你愿意掏钱,晒谷这一环节也可以省略。
我们在享受便利的同时,也失去了很多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