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部荡第十五章一一一虽苦犹甜在收割
浣溪沙。秋收
丹桂花开馥郁香。
风吹稻浪滚金黄。
农家户户抢收忙。
丽日当空全不顾,
汗流浃背更昂扬。
春华秋实奔康庄。
小时候,每年的7月份,农村的“双抢”是一年中最辛苦的日子,农谚“不栽8月秧”,“双抢”即是抢割早稻,抢栽晚稻,收割、耕田、栽秧等农事都要在20天左右完成。天不亮出门做事,半夜还在用牛碾谷子,除了中途三餐,基本上没怎么休息,40多度的高温戴草帽在割谷,倾盆大雨披胶纸在栽秧,田里有蚂蝗吸腿上,用手一揪甩老远,然后摸点口水继续。不知疲倦的农民,在与天争时间,与地抢收成。
虽然劳累,但没有人退缩,男女老少齐上阵,发挥最大的能量为家庭创收。邻里间也互帮互助换工劳作,人多力量大,热火朝天的气氛中,也常伴着欢乐的笑声。历代以来,农民是最易满足的一类群体,只求一家大小无病无灾有吃有穿有住就感到幸福了。
左手旋抓沉沉,右手镰刀狠狠。
手起刀落穗倒地,留下满地氤氲。
对歌呐喊鱼龙舞,心喜好收成。
恍惚间,烈日炎炎,有劳作男女挥汗如雨,但汗水里充满了朴实的欢笑,歌声从遥远的故乡,飘到繁华而寂寞的岭南。
看左边男:双目烔烔,虎背弓臀,身穿旧衫补丁。威风凛凛,凝气聚神,义胆忠肝贯日,挥舞镰刀气吞云。任他江湖风云涌,我自田园力更生。
看右边女:布衣青丝女将,白晢秀足裤脚卷,黄金谷穗衬娇颜。丝带柳腰端缠,镰刀挥洒翩跹,俏脸微冒汗,天然好画卷。
正欣赏间,突闻老者提着水壶歌唱:闲观缥缈白云飞,独坐茅庵掩竹扉。无事训孙开卷读,忙时端茶递萝围。喜来策杖歌芳径,兴到携琴上翠微。草履麻绦粗布被,心宽强似身体肥。
又有童谣飘渺:稻场的谷子堆成山,辛苦的农民不会白流汗。吃饱穿暖好家园,我用歌儿编一个丰收的大花环。
传统的手拿镰刀割稻谷,打谷子的方式有很多种。
一是用“板桶”捶打,板桶是先辈留下的最元始的脱粒方式。用木制的四方桶,长宽约1.8米,高约1米,四方略斜入底,脚部有两条光滑的木轨,左右有“耳朵”便于拉动,依桶边斜放一竹制如搓衣板状的横格道具。劳作者弯腰站在边沿,用双手拿着稻梗部,使劲往那花格上捶打,熟透的谷粒掉了下来,如串的汗水也流了下来。板桶打谷子,一般是两个人操作,两个人如铁匠打铁般,一人高高举起,一个重重落下,轮番下锤,配合默契,那声调此起彼落,像海浪撞击岩石,卷起雨丝千重,如诗人对唱吟合,含韵余音不绝。待到附近的谷把子抱完,两人各拉一只板桶“耳朵”,滑向更远的稻把子中间,两条清晰的桶痕,如火车道,延伸向远方。
二是用“调(四声)子”敲打。此方式便于人少操作,但也要一把苕力气,“调子”为竹制脱粒器具,前端用竹篾编5根厚肉竹片,成扇形,约80公分,头上留鼻子,与长长的竹竿相连,劳作者手挥竹竿,调子头循环下落而使谷粒脱离。优点是稻梗留得少,不用挑那么多稻草回家,还可以在家门口打谷子,变天下雨能抢收抢盖。调子也可以两个人配合,还是如打铁般轮番下锤,相互交映,发出“朴哒,朴哒”的响声,慢慢向前移动脚步,待禾场上谷穗通打一遍后,用“扬叉”翻身,一端三抖,便谷粒脱落下来。稻穗翻过来后,重新从头开始,待调子打数遍,谷粒全脱落,叉去稻草,稻场上便留下金黄色的稻谷。
三是“踩谷机”。此方式大大减少了劳动力,在板桶中安装齿轮,齿轮转动带齿的滚筒,劳作者用脚不停地踩横梁,横梁窝轮带动滚筒,双手拿着稻梗,把谷穗往飞转的滚筒几个旋转,哗啦啦几下谷粒便掉下来了。因为效率较高,我们小孩子也得在田间奔波,抱着“谷把子”往大人手中递,踩谷机欢悦的歌声与夏蝉的鸣叫争相起伏。抱那个谷把子也不是轻松活,跑慢了跟不上大人的节奏,跑快了谷蔸子很扎脚,那时候栽秧割谷都打赤脚,水田有点淤,不适合穿鞋子,我们都穿母亲做的布鞋,最高档的就是一双解放鞋,那是走人家才穿的。还有就是稻草擦在身上拂在脸上好痒,都没有时间抠,到晚上洗澡后才发现一道道的红痕,奇痒无比,且越抠越痒,只有天天干农活的大人,适应那个环境,才没有那么痒的感觉。
后来人们经过改造,把人力脚踩改作用小型柴油机作动力,那是好些年后的事了。
四是“脱粒机”。脱粒机的效率便更高了,但要用195型柴油机带动,且要求八九个人通力合作才能完成,脱粒机由大进穗口,小出草口,粗大脱粒肚组成。脱粒机肚子里有螺旋型的铁齿,肚子下是筛网以漏谷子,头部有一个轮盘,由皮带与柴油机连接。那是我们队里除了抽水机外的唯一一台机械设备,乡亲们把割好的短梗谷穗挑到稻场,然后请本家或是邻居组成一个团队。两个人递“谷把子”,一个主力人员往机肚子里送谷穗,一个人“揪胡子”即把打烂的稻草拉出来,三个人拿“杨叉”(一个抖草使漏网的谷粒落下,一个顺手再抖并往后移成小堆,一个把成堆的稻草叉到指定的地方),还有一个在脱粒机肚子下用“大锨”将稻谷铲进“箩筐”,再由一个大力士把装满谷的箩筐挑走。因为机械设备有危险性,我们小孩子的任务还是抱谷把子,递给那个送谷穗的主力队员。那个动作像打仗般激烈,整个团队高速运转,三亩田的稻谷,只要个把小时就脱完了。
五是原始的用牛拉石磙碾。优势是人较轻松,在家门口便于下雨抢盖,又可以长时候地换班围着禾场转,缺点是慢悠悠效率低。很多时候,那石磙“咯吱咯吱”的声响,带我进入梦乡,而父亲还在禾场上赶牛拉石磙碾谷子,母亲在不远处翻稻草,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的,家里唯一的一盏煤油灯发出微弱的光。
脱粒完成后,便在禾场上晒个三五天,再经过去“秕谷”的流程,便可入仓了。
去秕谷一般有两种方式。一是用“大锨”扬谷,“大锨”是一种木制用具,手柄约1.7米长,顶端安装一个一尺来方的方型木锨,因为很要臂力,所以扬谷都是男劳力操作,斜迎着风口,铲起一锨谷子,用力迎风抛向空中,饱满厚重的谷子落在一个地方,秕谷残穗飘在稍远的地方,泾渭分明不越界。这是传承下来的最古老的去秕方式,在没有风的时候,操作者会大声吆喝“窝窝,来大风啊,窝窝”等喊声,在清新明媚的晨光中,传出老远,那是对大自然的祈求,也是对劳动的赞美,对丰收的讴歌。
第二种方式,是用“风斗”去秕谷,风斗是木制的农用器具,由木匠师傅精湛的手工制成,上部为进物斗,两块光滑的木板倾斜于底部相交,留两指宽一个小口,小口下有木制门闩,操作者在斗外有手柄可以控制谷流量的大小。中部为大肚子,肚内有轮状风叶,肚外有z型摇把来控制风叶的运转。下部为半米高的四只脚,左右为双杠式的木扶手,便于抬动风斗。一个人往上部斗入倒入谷子,一个人按顺时针方向摇动摇把,转动风叶,秕谷从左下方落下,灰尘与稻穗从左侧大口吹走,左前方才是分离出的饱满结实的谷子。
抢收早稻是一年中最忙最辛苦的季节,但农民虽然辛苦,也是勤劳勇敢地劳作,只要收割,一家大小便不会饿肚子了,当初,有乡亲们饿得受不了,在谷子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时候便先割先收,用石舂去壳,吃上饱饭才是他们最大的追求。
乡亲们满怀希望的向往好日子,可是收获的稻谷便归他们家私有食用吗?请看下集《收获还需卖余粮》。
无论是春天还是夏天
故乡你总把游子相牵
杨桩的陀螺老部荡的莲
纸折的飞机茅屋上的烟
几经辗转呵
梦中还是你朴素的脸
无论是秋天还是冬天
故乡你总把游子相连
甘桔落地手还捡
火烤的红薯不用盐
世事几多搬迁
纯真善良永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