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四年级同学都坐在麦场边大柳树下的木头上背诵着课文,个个都非常认真,看样子都己经背熟了。这篇课文从星期一己经预习到星期三了,按时间进度这课早已学习结束了。背熟了也就用不着范读了,接下来就是处理课题及课后题。郭孟津说:“本课课题是“半夜鸡叫”,按常理天快明的时候鸡才会叫,而周扒皮家的鸡为什么会半夜而叫呢?”因为是同学上课,大家都觉得畅快,所以很快大家就议论开了。讨论得非常热烈,临到下课时郭孟津刚准备总结,梁继娃高声喊道:郭老师,那你家也是地主,你家的鸡半夜叫过没有?”学习干事王志高站起身瞪着梁继娃说:“那要回去问问你爹,你爹给郭孟津家做了大半辈子长工,连媳妇都是郭孟津的爷爷给娶的,你爹最清楚。”大个子范东民说:“你这老畄级生可不服气咧,不服气你娃上么,教么,你咋不教哩?学习不相干还不老实,给你先人争光哩,留上一年,留上一年,不害臊!”同学们七嘴八舌都对准了梁继娃。梁继娃说不上话来。半晌,郭孟津把教鞭在讲桌上一敲说:“大家静一静,还是我来回答梁继娃的问题。我爷爷经常在我身边夸你爹说:那时候,你爹是个伙计头儿,人勤快,几个伙计就属你爹起得最早,热天常常天不明就套犁了,有一次把一块地都快揭完了才听见村里的鸡叫,鸡叫后我爷去给牛添草,结果不见牛了,知道是你爹吆走了,我爷爷撵到地里把你爹骂了一顿,你爹骂我爷爷是狗咬吕洞宾。我爷爷气急了,夺过鞭子把你爹抽了一鞭子,你爹吓得跪在地上,不断地求饶。”同学们都喊了起来:“原来周扒皮就是你爹,你就是周扒皮的儿子!”同学们都笑了。大家笑后郭孟津说:“大家别笑了,我母亲说过:凡是地主不管开明不开明,不可能没有剥削,至于《半夜鸡叫》,我母亲说那只是地主剥削劳动人民过程中的有一个见不得人得方法。他就是想让长工早早起床,多出力,多干活,挣一天的钱,干一天半的活儿,就是这,就这么简单。这节课咱就上到这儿,有问题下节课再说,现在下课。”
这一节课上下来郭孟津心理有一点儿说不出的不舒服。虽然同学们都向着他,梁继娃被大家你一句、他一句弄的下不来台,郭孟津觉得还是不自在。觉得梁继娃怂货有点儿可憎,又有点狗咬拉屎人——不识人敬的感觉。回到家一见到爷爷他就埋怨爷爷不该给梁继娃他爹娶媳妇,给娶了媳妇生下那个不知好歹的坏种种。爷爷把孟津揽在怀里许久说:“狗东西梁继娃又惹我孟津了,怪爷爷,爷爷给你讲个故事。当初,他爹粱福禄来咱家放牛的时候才十三岁,福禄他家原本不穷,他家原本是天磨山人,人家地比咱家还多,硬是让福禄他爹、他爷、他婆三杆大烟枪吃穷了,卖了地,卖了高脚子,卖了牛,福禄他爷、他婆相继去世,福禄他爹最后连房都买了,葬埋老人,到最后最后实在没啥卖上了,没大烟吃上,吊死在磨环上。那货吊死后,粱福禄他妈把自己卖给同村的一个光棍,卖了一块钱,葬埋了男人,把娃送到咱这儿,就走了,后来听说就没跟那光棍,听他村知道的人说自从送走娃后,就再没回过村。你说丢下这没爹没娘的粱福禄,在咱家做活哩,咱不给娶媳妇谁给娶?福禄的活做得好,人也勤勤,那怂从来不睡懒觉,活做得是好,人家也有良心,解放后人家也没胡说。继娃瓜怂知道啥?做人要大度,人常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么,娃呀,你将来都是弄大事的人么,那倒算个啥么。再说,你站在讲台上你就是老师,他在台下,他就是学生,老师对学生的提问要正确对待,正确解答,不得有私情,因为你是在给学生传授知识,要让学生明事理,首先你自己要明事理,不正面解答学生的提问那是你小气,咱是地主,这是不争的事实,有没有《半夜鸡叫》只有长工们清楚,那不是咱说了算的。另外,爷爷和你一样,也曾算是读书人,能爬到鸡窝里去吗?没有必要和那东西生气。”郭孟津是个会听话的乖娃,在家里他崇拜母亲,敬重爷爷。只要是母亲和爷爷说的话,他都会一字不漏的去照做。爷爷的一番话后,他不再生气了,说:“那狗东西真不是个玩意,实在不好对付。”爷爷说:“用不着怎样对付,只要你正确对待就行,你始终把他当作你的学生,按辈份他把你叫叔哩,你现在是他的长辈,只有教与学。作为长辈、老师,你身教胜于言教,你始终用先生、长辈的身份要求你自己,他就不敢在你跟前放肆,他若放肆其他同学们都不答应……”
这郭生荣老汉的儒雅与女儿的文明,对郭孟津的影响极大,这也许是小孟津超群的主要原因。郭孟津听了爷爷郭生荣的一番教导,似乎高大了许多,似乎他就是同学们的先生,每遇事总能冷静处之,之后把委屈留在回家之后。也真难为他了,他仅仅才十一岁半,却处处要让着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