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广场一侧
“听说了吗?就我们这栋楼,不知道哪户,私自改管道偷水!”
“还有这事儿?”
“可不嘛!偷水就偷水呗,还不知收敛,一下子用去了20吨水!”
“20吨?这么多?我咋听的是2吨啊!我儿子刚还给我打电话说一会儿那水务局的就派人来查了。”
“啊?还来人查呀,我……我家里头还有点事儿就先回去啦!”
说罢还不等这一楼的王老太继续说下去那三楼的阿婆转身一路小跑任凭王老太呼唤只自顾往家跑去。
“这死太婆肯定是做贼心虚,这么大把年纪了跑那么快干嘛!”
王老太只是心里这么想着并没有说出来,毕竟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一起跳广场舞的塑料姐妹花,互相的脾气都是摸得清的。这个老太婆儿女都在外地,常年不回来一次,也不给老太太点生活费,老太太一生节俭,平时就爱占点小便宜,这么着急回去估计是关水龙头去了。
水务局中
“格兰公寓是怎么一回事儿?”
“是这样的副局,昨天手底下的工作人员查表对账的时候发现格兰公寓一栋楼用水量大大超出以往,所以赶忙上报。”
“查清楚怎么回事儿了吗?”
“还没呢副局,我也是今儿一早来上班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的,我这就带人过去问问这个8号楼什么情况。”
“8号楼?”
“啊是,副局,您……”
“我也跟你们去一趟吧!”
“这点小事儿就不用您……”
“我正好有点事,一起去吧,你去准备一下吧!”
廖云生小心翼翼关上副总办公室的门,那瘪仄的小眼往忙碌的人群中一扫,只两秒便定格到一个青涩面孔,迅速在脑海中回忆:“新来的小张是吧!过来跟我走一趟。”
张弘毅连忙放下手中的文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快步跟在廖云生的身后。
格兰公寓8号楼前
“副局,您在车上我俩下去调查就行。”
“嗯。”
“走!小张!”
廖云生给张弘毅使了个眼色,叫他跟随一同下车,眼神的意思张弘毅迅速接收到,也不用廖云生再多说些什么,毕竟他也不敢在副局面前喊小张,除非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没错,副局也姓张。
二人下车后大步流星朝着8号楼出发了由于副局那不怒而威的震慑力,全程坐在副驾驶的廖云生丝毫没注意到后排副局那炽热的目光正透过反光镜宠溺地看着坐在驾驶位的那位年轻后生。
格兰公寓8号楼里
廖云生走在前面,没有在一楼多做停留直接步梯上二楼。
“组长,我们不查一楼吗?”
廖云生猛地停住脚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瞅了张弘毅一眼。
“别多嘴!”
说罢转过头去继续向上走。
“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凭什么就不查他家!”
“你在后面嘟囔些什么呢?还不快跟上!”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张弘毅就算再有怨言也只得听命行事。
到了二楼,张弘毅抢先一步前去敲门,可敲了半天没人应。
“不会是做贼心虚不敢开门吧!”
张弘毅心里这样想着手上已经预备开始下一轮夺命连环敲了,这时熟悉的呵斥声从脑后响起:
“你眼睛是租的吗?没看到这遍地的小广告?”
“看……看到了,但是跟咱查水表有啥关系吗?”
“你个傻的,门口这么多小广告说明这户好久多没人住了!”
说着,廖云生又开始向上走,张弘毅焕然大悟般窃窃自喜又学会了一招,快步跟在廖云生的身后。
二楼的门也是张弘毅敲开的,给他们开门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奶奶我们是水务局的,过来查一下水表!”
“哦是小张啊,快进来快进来!”
张弘毅转过头准备让开路先让廖云生进去,可转过头迎上的就是廖云生疑惑地拧作一团的脸,张弘毅立马会意,指了指胸前写着名字和职位的小卡面,这才让廖组长都快拧成一团纸的疑惑脸舒展开来。
“孩子,快坐下喝点水。”
张弘毅熟练地坐到了沙发上,正准备拿起桌面上洗好的苹果大快朵颐时,一个犀利的眼神灼烧着他的脸火辣辣的疼。
张弘毅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弹射起来,赶忙将是手中的“罪证”丢到一旁,跟在廖云生身后进了厨房。
“这怎么会有这么多水?”
“这个是老小区了,经常停水,这儿的居户大多在平时有水的时候存上点儿以备不时之需。”
“我问你了吗?”
“……”
“再说了,你管这叫一点儿?”
廖云生指着洗手间好几大塑料桶问张弘毅。
“啊这……”
张弘毅像是喉咙里被塞住了什么在说不出话来,直直呆站在原地,廖云生走出到客厅继续追问,可老太太越是着急越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当廖云生要准备报警叫警察来解决问题时,洗手间传来张弘毅那憨粗的叫声:
“组长!你快来看!”
此刻的廖云生正不耐烦想要赶紧结束这荒唐的偷水案件根本不想搭理那个新来的小毛孩儿。可却又抵不住那聒噪的叫喊声还是不情不愿地又重新走回了洗手间。
接下来,映入三人眼帘的就是面前这个虽油尽灯枯但仍拼尽全力发挥余热的水龙头。
一滴,两滴,三滴……
透明的水滴落在正下方那个已经盛满半盆水的容器中,不知怎的,刚才被看做是“罪证”的那盆盆罐罐中装的水此刻竟化作无数水刀割得廖云生的脸火辣辣的疼。
“这……”
“你看!我就说吧组长,奶奶平时生活很节俭的,而且为人善良,是不会做出这种事请的。”
“你怎么会知道?”
“我……”
见张弘毅磕磕巴巴答不上话来,廖云生也不好再继续追问,本也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准这个小张也有家人住在这个小区之前见过呢,所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赶紧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来。
“既然不是的话最好,这个水龙头改天我会找人来给你修好的,还有家里其他地方需要修理跟我说,我叫人一并给你弄好。”
“不用麻烦了小伙子,这个水龙头已经坏了很久了,怎么拧都拧不紧,我怕浪费,就用东西给接住了,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偷水,如果是的话你们把这些水都抬走我一滴都不留。”
“没事的奶奶,我们廖组长不会怪你的,你说是吧组长!”
张弘毅和那老太的目光同时焦距在廖云生身上,他只得尴尬地将脸扭过去躲开那炽热的目光,从喉咙里呜咽地发出两声“嗯”字。
“你们来的时候我就听说了,说是什么哪户人家偷水偷了20,哦不!是2吨!这什么人家一天用2吨水啊,肯定有蹊跷。”
“你是怎么知道的?”
廖云生立刻警觉起来,这个消息他也是刚听到没多久,而且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已经叮嘱手下不要声张,又怎么会在他们前来调查之前被调查对象知道了呢?究竟是谁走漏的风声。
“我也是在公园溜达的时候听人家说的,大家就那么一说,我刚开始也没当回事,这不你们一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事不是道听途说啊!”
“行吧,我知道了。”
廖云生给张弘毅使了个眼色,叫他凑近些,在他耳畔轻声说了句:
“回去你调查一下,看是咱组里的谁走漏的风声。”
“好我知道了组长!”
“那既然没什么事那我们就先走啦大娘!”
说着廖云生就大步流星往门口走去。
“别呀孩子,在家吃个饭再走吧!调查这么辛苦都累坏了吧!”
“不啦奶奶,我们还有一户人家没去呢!”
“你是说楼上那户?”
“嗯!就差那一家了!”
“那我劝你们呀还是别去了!”
听到老太说这话,本快走到门旁的廖云生不由得站在了原地疑惑地问:
“此话怎讲?”
“楼上那户人家住的呀是一对夫妻,天天吵架,没日没夜的,那东西摔得震天响,白天还好我出去遛弯耳不听心不烦,那抵得住他们半夜吵呀,有一次心脏病都给我吓出来了。”
“那您没去物业投诉他们找人来调解一下吗?”
“找了找了!撑不过三天就又是那个样子了,你说我能怎么办,物业那边来人出面解决了好几次但就是不听,哎!”
“那一会我们上去我在跟他们好好说说。”
“别啦孩子,你可千万别跟他起冲突啊,那个男的手可狠着呢!我有一次跟着物业的人一起去,男的没在家是女的开门,那个脸呦,都是伤,身上也紫一块青一块的。”
“这男的有家庭暴力呀!”
“谁说不是呢,可怜了女娃呀!你们呀上去之后调查你们的事就好,这两天上面出奇的安静,就那天下午乒里乓啷的的不知道在干什么,没有吵架的声,估计是在剁肉馅吧!”
“行我们知道了奶奶,一会儿上去会注意的!”
告别了三楼的老太,廖云生和张弘毅准备前往这最后一户人家来一探究竟,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张弘毅一个箭步冲上前这边敲门得手还悬在半空,这边廖云生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向张弘毅摆了摆手,这边张弘毅也识趣地暂时放下悬在半空的手。
他俩之间隔得有一层台阶的距离,电话那头说的什么他听不清,只得在门口百无聊赖地走来走去,这时不注意脚下一个趔趄使得他失去重心朝门那边倒去,还不等他站稳脚跟,一阵腥臭的味道冲进鼻腔,呛得他说不出话来。
这味道好像是从门缝里面传出来的,究竟是什么呢,张弘毅将身体走过去想通过微小的门缝去探查,好像……可以看到……
“干什么呢你!”
他太投入地想要去探查味道的来源了,以至于那边廖云生什么时候挂断电话都不知道。
“组长,我好像……”
“不用敲了,走吧!”
“啊?为什么呀组长?”
廖云生也丝毫没有想给这个好奇的小娃子一个解释,只自顾自地大步朝前走着。
一路上廖云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仿佛在等一个重要的电话亦或是信息。
不知又过了多久,这件事逐渐从人们的脑海中淡忘,每天不断更新的繁琐事务已经让他们忙得焦头乱额,谁又会抽出忙里偷闲的一点时间再去怀疑这件事的源头结局呢!
水务局中
大家都忙着手头的工作,这时不知是谁的电脑突然想起了声音: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本市于22日下午4时于格兰公寓旁的化粪池中打捞出疑似尸快,经法医鉴定为一成年男子,请近期有走失情况的市民前往荆州市公安局,案件还在继续调查,还请知情市民提供线索,有偿!”
大家依旧忙着手中的事物,甚至不愿抬头看上一眼,可能在他们看来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还是一切交给警察吧!
杂乱的人群中有一个人呆楞在原地,僵硬地将头扭向不远处同样坐在电脑前看新闻的廖组长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