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雨坐在近郊公共汽车上，戴着耳机听歌，眼睛望着窗外，无意识的嘟起嘴巴，三秒，然后鼓起嘴，三秒。她不知道有人从她上车视线就锁定在她身上。
因为慕雨要去的小镇在一片旷野上，四周全无遮挡，又时值北方的十一月，那种干冷，让来自亳州的她吃尽了苦头。所以慕雨穿着一件长及脚踝的酒红色羽绒服，及肩的直发，脖子上一条灰色围脖缠了两圈，脚上是一双UGG的褐色短靴，靴筒是一圈白色的羊毛，整个人被严密包裹起来，在一群穿羊绒大衣或短款轻薄羽绒的乘客中极为扎眼，又因为羽绒服太长，上车时差点被自己绊倒，成功吸引了全车人的视线。虽然穿这么多，却不影响人们赞赏的目光：慕雨个子高挑匀称，皮肤白皙，书卷气极为浓郁，整个人安安静静的，虽然不是耀眼的美女，却属于耐看型，越看越舒服。
不习惯被关注，慕雨急忙找了位置坐下来，车上人不是很多，几乎每个长座上都只有一个人。慕雨习惯性的坐在靠过道的位置，把双肩包放在靠窗的空位上，拿出耳机听歌。
慕雨大学毕业来北方小镇实习一个月，大半个月过去了，才抽出功夫去看望妈妈一直念叨的妹妹，她的小姨。没想到小姨那么年轻漂亮，想到自己因为生活奔波而明显苍老的妈妈，慕雨下意识地叹了口气。开始嘟嘴，三秒，鼓嘴，三秒——这是小姨看了妈妈的照片后教她的，让她回去教妈妈，据说能去掉法令纹。她很怀疑，这个简单的小动作能去掉妈妈脸上深深的两条沟，可小姨说能，这是瑜伽。
韩羽的目光一直忍不住去瞟那个不停嘟嘴鼓嘴的女孩——本来他并没注意这个穿着厚笨的姑娘，心情不是很好的他一直眼睛望着窗外：割过的庄稼只剩矮矮的干巴巴的杆儿在地面上整齐的戳着，却仍单调的保持着行列，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头，呆板而毫无变化。再仔细看，车窗上映出一张女孩干干净净的脸，正不停的嘟嘴、鼓嘴，娇憨可爱。卖萌？韩羽忍不住转头看过去，女孩嘟嘴的时候脸颊上有一个淡淡的酒窝，让人移不开视线。就这么看入了迷，真应了那句“看眼睛里拔不出来了”。原本埋怨领导把下乡检查这个苦差给自己的韩羽在心里由衷的感谢起自己的领导。
一个小时的车程就在注视与被注视中流过，车停在了小镇，慕雨下车慢慢地朝实习单位走去，在那里，她有一间小小的宿舍。韩羽不由自主的跟着慕雨，发现，两人的目的地一致，终于鼓起勇气追上去，寒暄起来。年轻的男女本来就很容易熟悉起来，慕雨虽然不爱说话，奈何有个刻意逢迎的韩羽，倒也聊得热热闹闹。聊天中慕雨说起因为下雨天出生所以名字有个“雨”字，韩羽“哈哈哈”笑了半天，说自己的名字也是单字一个“羽”，不过是因为不靠谱的老爸在自己出生时正疯狂的迷恋羽毛球，所以直接取一个“羽”字。两人相视而笑，原来各自都有一个图省事的老爸。
路短话长，韩羽有公事要办，万分留恋的告辞离开。心情愉快的韩羽到达镇领导办公室才蓦地想起，忘记要女孩的电话号码，懊恼不已。好在还有补救的机会，想到明天还可以见到慕雨，连脸上的笑容也甜腻起来，弄得平时不苟言笑的镇领导也忍不住打趣他：“小韩，来的路上遇见仙女了？”他笑笑没说话，心里却美滋滋的。
可是人生却永远无法预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和镇领导吃晚饭时韩羽突然接到电话，父亲开车发生车祸，母亲也在车里。韩羽匆匆忙忙的离开小镇，幸而父母都无大碍，倒是父亲撞到的一家三口需要留院观察。待韩羽处理好一切，时间已经是十天以后。
韩羽迫不及待的又一次坐上去小镇的汽车，回想起女孩可爱地嘟起嘴巴、鼓起嘴巴的样子，心情更加急切。窗外不知何时飘起雪来，洁白的雪花打着旋儿飘落下来，像极了白色的蝶在飞舞。天越发冷了，想到慕雨那么怕冷，不知又把自己裹成什么样了。韩羽差点笑出声来。
人生如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