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阿拉斯加Soldotna的白水河上,我们看着面前的钓鱼“装备”目瞪口呆:鱼线的另一头没有鱼饵、甚至连鱼钩都没有,只是一根约莫八公分长的直长铁丝。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是让我们消费异域的姜子牙钓鱼、愿者上钩吗?
夏秋季节,是三文鱼(也叫大马哈鱼)洄游的时候。三文鱼在海里生活两三年之后,要竭尽全力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产卵,并死在那里。这一过程堪称悲壮:在海里做好各种准备的三文鱼,成群结队地返回阿拉斯加的内陆河流,途中如果经过浅滩或者跌落的小瀑布,还会想办法跳过石头继续逆流而上。很多趁鱼之危的棕熊埋伏在河流的浅滩里,无需动爪,张开嘴巴站好位置,三文鱼就会跳到它们的嘴里。
我们开车越野吉普在阿拉斯加的公路上疾驰。公路旁的白水河里,很多人全副武装,在河里网鱼。因为地处北极,六月的阿拉斯加水温依然很低,要穿着特质的防水皮裤,将半个身子扎在河里,等待洄游三文鱼的出现。阿拉斯加的三文鱼有四种:金三文鱼(也称三文鱼王)、银三文鱼,红三文鱼, 和粉三文鱼。听名字就知道,金三文鱼不但个头最大的、肉质也最鲜美,是人们最喜欢的三文鱼;而粉三文鱼则被当地人用来喂狗。
过度捕捞会造成金三文鱼数量减少,甚至灭绝,在阿拉斯加捕捉三文鱼必须持有政府颁发的许可证。每人斥资100多美金购买钓鱼许可证,又交了船费和导游费之后,三人一组坐到了小船里。充满现代感的户外运动小船上,已经驾好四个鱼竿。看着我们目瞪口呆,工作人员热心地为我们解释。要加鱼饵吗?不需要,因为三文鱼在洄游过程中不吃不喝。那为什么钩子是直的?我们是等着“鱼潮汹涌”中有鱼“撞”钩,弯钩太容易调到鱼,为了控制捕捉数量,我们用直钩。
船员把马达关掉,我们顺着略为混浊的水面上静静滑行。水面下暗潮涌动,有可能有一大群又一大群的三文鱼正途经这里,奔向自己最后的归程。无需过多指导,我们所需要的做的就是等待,鱼竿上的警示铃响起来。
对面的朋友们正虔诚地祈祷鱼儿快快上钩,而我却无比纠结:三文鱼的旅途充满凶险,如果不被我钓到,可能被棕熊吃掉,可能被鱼网捕到,可能搁浅在岸上,可能被石头撞得头破血流,即使他们无比幸运地到达了终点,还要在产卵后守护着子孙的温床,最终精疲力尽地死去,身体成为鱼卵的养分。这是一场自然安排的朝圣之旅。如果没有这种悲壮,三文鱼只能灭绝。应该祝福它们,还是吃掉它们?
我很想祝福它们,旅途顺利。然后如愿以偿地颗粒无收,又有些小失望。
还好终于有人钓到了一只很棒的金三文鱼,大约有60磅。
五个小时后,一行六人带着唯一的战利品下船,现场分割包装冰冻,还留一块新鲜的给大家当晚享用,房间里就配有调料和烤箱,服务特别周到。撒上胡椒和盐,其它什么都不用,放进烤箱烤个半生不熟,香香的又有三文鱼刺身的味道,冲淡了三文鱼悲壮和钓不到三文鱼的忧伤。
我边吃边想,钓鱼是件烧脑的行为,对于我这样内心戏丰富的女子,以后只吃鱼,再也不钓鱼了。
最后,附上我和鱼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