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我纳闷许久,最近终于有人把它写成了歌——“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可不是么,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清醒就睡过头了,刚上手做事就中午了,才吃饱饭就犯困了,好容易清醒天又黑了,吃完晚餐想加班,发现已到凌晨该睡了……同样流程明日重复一遍。
少数人类似乎有无限精力与钢铁意志,事业家庭休闲三不误。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时光总不知所踪地消逝。我们想要身体健康、家庭幸福、事业成功,但在每一刻当下,我们真正做的,却是拖着不肯开始体检锻炼,吝于在亲友身上花费时间,放任事业进阶的机会流过眼前,又慢慢飘远……深受困扰的人如此之多,以至于凯莉·麦格尼格尔教的《意志力科学》成了斯坦福史上最受欢迎的一门课。
百万年来,我们的大脑既演化出了攫取诱惑、逃避伤害的本能,也演化出了我们引以为傲的理性和意志力。不幸的是,本能近乎无穷无尽,意志力则极为有限。本能藏在脑深处的边缘系统,自动运行,随时监控。意志力则居于前额叶皮质,非常耗能,动辄罢工。虽然是可再生资源,但意志力消耗的速度远快于再生速度,而且条件恶劣时再生速度还会加倍变慢——睡眠不足再生慢,血糖低下再生慢,压力太大再生慢……更糟的是,哪怕在精力充沛的理想状况下,一旦诱惑直观地摆到面前,我们仍然立刻全线崩溃,沉溺于一次次短暂的享乐中。
诱惑为何难以抗拒?都怪成瘾分子多巴胺掌控了我们的欲望开关。当五感将“发现诱惑”的信号传回脑内,中脑内的许多核区便开始分泌多巴胺,接到多巴胺信号的边缘系统则让我们深信接受诱惑会带来快乐。于是怀着对奖赏的“期待”,我们把巧克力放进嘴里,把伏特加倒进杯中,把游戏图标点开,把购物车装满又结账……不知不觉,不由自主,直到所有“不该做的”都做了,我们才猛然醒悟,然后怀着深重的愧疚之心,决定破罐子破摔。担忧体重者继续大吃以抵抗抑郁。醉酒出丑者决定再喝一杯来停止自责。拖延工作的人连续游戏好逃避现实。而特别担忧自己入不敷出的人,则靠刷淘宝缓解压力……
要跳出怪圈,第一步就得停止自责。自责带来压力,而压力毁灭意志力。许多人会担忧,不原谅自己时就已“混吃等死”,如果原谅自己,岂不是更加迅速地滑入深渊?其实,如果不那么急着自责,如果能不再“不知不觉不由自主”,有限的理性足以帮我们认识到,抵抗不了诱惑并非因为我们特别软弱无能,而是因为大脑的本能太过强烈,以至于人人都有难以自控之时。
认识到这点后,我们就不会高估自己抵御诱惑的能力,能把周围环境仔细清理——比如不买巧克力,藏好伏特加,卸载全部游戏,收藏夹里不留一个购物网。这就是第二步,清理诱惑。抵抗外界诱惑的最佳办法,永远是“眼不见为净”。
第三步,则是与内在欲望讲和。尽管多巴胺常常许诺“奖赏”,但却大都是虚假的许诺。屈从诱惑带来的快感,比想象中要少得多,消逝得也快得多。即便如此,下一次见到诱惑,渴望还是会立刻升腾。我们要做的不是压抑和否认渴望,相反,我们完全可以承认渴望是种合理存在——“现在想刷微博,是因为工作上遇到瓶颈了对吧”——然后再试着跟渴望讨价还价——“你看,刷微博并不能解决瓶颈呀,不如我们试些别的办法?比如冥想?”癌症病人能“带癌生存”,我们要做的,就是与内在渴望共存,同时不妨碍各种成就达成。
最后一步,就是尽量保持意志力充沛。越是疲惫,我们也就越是软弱。试着定好五分钟闹钟,找一个舒适的姿势,闭上眼,放松紧绷的肌肉,将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尽量深而长地呼吸,放慢节奏,不要憋气,氧气流进肺部,胸腹随之起伏,持续感受直到闹钟响起。简单的呼吸练习足以将身体从“战或逃”模式里解放出来,也能让濒临枯竭的意志力回复少许。
有效提升意志力
锻炼散步、冥想瑜伽
听音乐
睡眠充足,偶尔打盹
原谅自己
将目标写出来,贴在显眼处
保持好奇心
与亲朋好友组成意志力互助小组
运用番茄钟等GTD工具
无法提升意志力
上网
购物
抽烟
喝酒
暴食
玩游戏
赌博
看电视和电影超过两小时
(已发表于《南方人物周刊》)